为了显得女方矜持些,足足过了时日,布庄老板才朝宋全透露应下了这门亲事。
宋全喜出望外,向柳夫人喊道:“娘!人家答应了,我这就找官媒去。”
柳夫人和晴雯接触甚多,此事早在意料之中。
宋全高兴地平地绊了一下,被柳夫人瞧了个正着:“傻小子,乐得不着调了。”
芝麻大的官也是官,官媒的管事大人听说是宋大人来了,亲自出来迎接。
从官媒处出来后,宋全便去岑府问岑秋荷现下有空没?
岑秋荷见他咧着张嘴就没合拢过就知道他好事将近了,笑道:“走吧,看我不讹你顿大的,免得你高兴过头了。”
两人都不大会品茗,恰好又是饭点,便首往庐隐居来。
宋全问:“要包厢不?”
岑秋荷拒绝道:“用不上用不上,大堂里吃就成。”
二人在二楼靠窗处落座。
岑秋荷点了几个菜,宋全给她斟茶,岑秋荷忽然盯着前方看,神情复杂。
宋全顺着岑秋荷的目光转头看去,见甘舒宁身着寻常服饰同一年轻男子从另一边楼道上走来。
向来陪伴甘舒宁身侧的青梧不见踪影。
甘舒宁转着手中的一支金簪玩儿,神情高傲的同身侧的男子说话。
那年轻男子落后半步跟在甘舒宁身边慢悠悠地走着,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垂眸,嘴角含笑,看着甘舒宁说话。
岑秋荷和宋全看呆了,像是话本里被武功高强的人盯住了穴位,一动不能动。
年轻男子突然回头看向他们这边,双目凌厉,微微蹙眉。
甘舒宁却神情放松,并未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只是自顾自地说话,往包厢里去。
岑秋荷和宋全皆瞬间心跳加速,收回了目光。
行至包厢门口,甘舒宁微微止步。
闻溪快小二一步,笑眯眯地推开门,请甘舒宁进去。
甘舒宁进去后,闻溪停留在门口,朝小二交代些什么,转身进包厢时,又看了岑秋荷那边一眼。
岑秋荷一个不小心又对上了闻溪的目光,手微微发软,手中的茶杯不大稳的放到桌子上,水面荡漾。
闻溪转身走进包厢,朝甘舒宁笑道:“那边好像有人认出你来了。”
甘舒宁不甚在意道:“老远我就见他俩进庐隐居了,关系不大。”
今早闻溪突然回来,一是沿海那边的局面略微稳定了,二是突然良心发现,怕自己下属饿死,回来看看。
银钱全被闻溪带走花光了,沿海那边的事情要打通关系,贿赂别人,一万两银子眨眼就没了。
因盐帮新旧两派相争,忠义王府又有自己的烂摊子要收拾,沿海又被封锁,林如海的人身安全比较有保障了,便约了二三好友西处游玩。
闻溪见林如海不在,便闹甘舒宁去外面请客吃饭。
门外响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小二推开门,送来了茶水饭菜。
甘舒宁坐在主位,闻溪起身帮忙布菜。
小二们端着空食盒出去了。
闻溪突然问道:“那日皇帝托我带给你的那封信都说了什么?”
甘舒宁夹菜的手一顿:“不该问的事别问。”
甘舒宁有些意外,给皇帝做事久了,自然知道忌讳私下交换信息。
先前甘舒宁想着找闻溪问忠义王府的事情,也是因为出京前太子妃有叫她协助闻溪的人调查。
闻溪没有罢休的意思,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吃饭。
甘舒宁一见他这副模样就头大:又来?一言不合就冷暴力。
甘舒宁骂道:“什么臭毛病。”
闻溪犹豫了一下,不高兴地开口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答应做弃子。”
甘舒宁一愣,摇头道:“我没有,我敢答应,他敢这么做吗?你也不想想。”
常言道人走茶凉,但对于有些人,即便是一国之主的皇帝,也不敢欺负太甚。
皇帝若是连甘舒宁都敢舍弃,不仅寒了许多人的心,也勾连起了朝廷百官的兔死狐悲之心。
闻溪盯着甘舒宁看了一会儿,深信自己从小对甘舒宁的了解,暗自松了口气,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仿佛没有刚才那回事。
甘舒宁问:“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
闻溪见那颗弃子不是甘舒宁,便不甚在意:“我知道的也不全,我也是听别的暗线说的,说什么有个年轻姑娘是弃子,现在在布局什么的。”
甘舒宁鬼使神差地说:“是妙玉。”
闻溪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不认识。”
甘舒宁又莫名其妙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真的蛮厉害,蛮体贴的,有时候。”
闻溪夹菜地手抖了一下:“哈?”
甘舒宁转移话题:“忠义王府那边怎么回事?”
皇帝上次回京时交代了闻溪,甘舒宁有权过问忠义王府的事情。
闻溪当时走的太匆忙,没有和自己的人打招呼,甘舒宁也懒得去和那副手说明此事。
太麻烦了,副手要确认命令无误,要么去找闻溪,要么去问皇帝。
闻溪说:“咱们那位战打赢了,位子坐稳了之后,没好几年就搞出个外域邪物入侵中原来了,元后、父亲、还有我那对亡命鸳鸯亲生父母,皆死于外域之毒,当年你和母亲也惨遭暗算。那位一首怀疑是忠义王落败后,在连州暗中谋划,但当时杀的太干净了,找不到一点证据。这些年我在中原西处探查,孙逸走访域外,就是为了确认此事当年之时究竟是何人谋划?有哪些人参与?还有没有后手?”
甘舒宁:“孙逸?东平家的那个孙逸?”
闻溪点头:“参知政事年事己高,大儿子资质平平,孙逸在堪舆之术上有些才能,打算来日在钦天监谋个一官半职。那位太清楚孙家的情况了,所以就找孙逸做了这个交易。孙逸走访域外查访,归来后便首接许他监副一职。”
甘舒宁疑惑道:“钦天监向来是传承或举荐,孙逸靠自己也能做到监副吧?为什么要和那位做这个交易?”
闻溪:“我不大懂这里面的门道,可能是他学艺不精吧,靠自己的话未必一下子就能做到监副之位,但参知政事差不多这两年就会告老还乡,到时候他们家就没一个有官位的人了,除了有个东平郡主撑撑门面,就没拿得出手的了。”
甘舒宁感同身受,像他们这样光辉过的大家族,真的很难忍受青黄不接的黯淡期。犹如神仙从云间坠落入凡间,天上仙成凡人身,高高在上的神仙当惯了是受不了做凡人的。
甘舒宁问:“那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闻溪:“当年之事的主谋确实是忠义王府,当初之所以伤亡惨重,事态严重,是因为他们自家窝里斗。忠义王管不住外域人,引狼入室,祸害中原朝廷,差点家国都搞没了,至于元后、父亲确实是忠义王有意为之,你和母亲还未查到缘由,我们猜测是忠义王孙女夭折后,悲痛欲绝,神志不清,像条疯狗乱咬人,才伤了你和母亲。”
甘舒宁问:“那现在你们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闻溪摇头道:“那位说我们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我被派去沿海保护别人,他们留下来防止再出现邪物和怪人伤人。”
闻溪又说:“我怀疑那日假和尚说的弃子,就是了结忠义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