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看向还躺在床上昏睡的男人。
他刚刚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整个人看着也没有那么凶了,该说不说,还挺好看的。
“能怎么办,等他醒了就让他走呗。”
我话说的理所应当:“看他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说不定还能给我点钱。大伯,到时候分你一点。”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张同光摇着头说:“你看他衣服上绣的蟒纹,这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绣的,至少得是皇亲国戚。”
我有些惊讶,往他衣服上看去,西爪为蟒,五爪为龙,还真是蟒纹。
“等他醒了你就赶紧让他走,皇室贵族的事少掺和,我们可得罪不起。”
我不敢反驳,乖乖的点头,也不敢说自己之前有想养他的想法。
张同光不放心的对我嘱咐着:“他后脑勺被磕到了,估摸着有淤血在里面,我待会给你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你每天给他涂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你救了他的事先别张扬,到时候万一醒不过来就当做没见到过这个人。”
我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的说:“但是刚刚是几个大婶帮我一起搬回来的……”
张同光:……
他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算了,咱们这个村子小,待会拿点东西跟那几个大婶说一下,别到处说。”
说完他又想了一下:“实在不行干脆别救了,丢河里算了。”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手,阻止道:“诶,别,能救能救,大婶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再说,要是让来找人的发现我们救了他又把他丢河里,不更是死罪嘛。”
…………
张同光犹豫了半晌,总算没再提这茬。
“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好去打听打听哪个宗室王公丢了人。”
“他好像叫黎深。”我拿起之前放在床柜上的香囊,递给张同光。
张同光接过香囊,认真翻看起来,“黎深?”
“行,你先跟我去拿药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张同光把香囊还给我,又说,“这个东西好好放着,以后说不定有用。”
我垂眸看着手里的香囊,点了点头,随后放进了贴身衣服的内袋。
我跟着张同光去他家抓几副药,记下他反复叮嘱的服药方法,快步往家里赶。
回到家,我把一副药丢进小壶里,放到灶上熬了起来。
张同光之前熬过这药,很快就熬好了。我找了个小碗把药倒在里面,端进卧室,却发现——黎深不见了!
床上空荡荡,半点不见人的影子。
我连忙放下药碗,转身跑出去找他。
只是脚刚跨出卧室门槛,脖颈上就多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金属刃抵着我的喉管,我连连往后退,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你,你要干嘛?”
黎深压着眉眼,步步紧逼,表情阴冷狠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是谁?我怎么在这?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抓你,我救了你,真,真的!”对上他眼里的寒光,我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救我?”黎深抓着匕首的手往我的皮肤里摁了一寸,语气冷硬,“我凭什么信你?”
我指着旁边的碗:“你看,那就是我给你煎的药。还有,你自己摸摸你身上的绷带,不是我救了你难道是你自己绑上去的吗?”
黎深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又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辨认真伪。
良久,他收起匕首走过去拿起碗递到我嘴边。
我疑惑的看着他,捂着嘴摇头。
这草药苦的很,我才不喝!
黎深单手甩着刀把,匕首微微出鞘,闪着寒意。
我:……
算了,真理在他手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凑到碗边嘬了一口,然后立马吐着舌头。
真的好苦!!
黎深却不依不饶,保持着这个姿势:“咽下去。”
…………
我真的生气了!
我猛地抬手,把碗打翻在地,冲他嚷嚷:“你爱喝不喝!好心当驴肝肺,我欠你的啊!受伤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喝!你不信不喝就好了,反正痛的人又不是我!真是给你脸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我气得涨红着脸,跟跑了一座山头一样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用手抚着心口。
黎深噎了一下,往后撤了两步,敛着冷意,看着地上的碗,匕首入鞘时带起一声极轻的“咔嗒”声:“……是我唐突了。”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床边坐下,双手环胸不去看他:“现在知道唐突了?晚了!既然你己经醒了,那你就走吧,觉得我不是好人,觉得我这不安全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住行不?”
“……”黎深低头看着身上破的堪堪蔽体的衣服,犹豫半晌,有些不好意思道:“可否麻烦姑娘帮我找件衣裳?”
我冲他挑挑眉,站起身叉着腰,仰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黎深抿着唇,垂着眉眼的样子看着竟有些可怜。
他手抓着衣服下摆,像是在做什么斗争。最后只是不卑不亢地对我抱着拳:“抱歉之前冒犯了姑娘,我现在就走,谢谢姑娘出手相救。”
说完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转身欲走。
我一时有些无言,瞥见他后颈未处理的擦伤,到底没狠下心,咬咬牙叫住了他。
“诶,等一下。”
黎深回头看我。
我指了指火房的方向:“那边屋子里灶上的小壶里还有药,爱喝不喝,懒得管你。”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仰头和他对视,带着怒意一字一句的说:“在家别乱跑,我去给你借衣服!”
说完我甩头就走。
黎深却伸手拉住我的胳膊,脸上的锋芒收敛了许多,反而有些无措:“姑娘不必如此……”
“少自作多情。你要是就这样衣衫褴褛的走出去,明天我就能被传成山狐狸精!我是为了我的清白着想,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我不等他的话说完,扯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等我再次回来,他果真乖乖坐在火房的小凳子上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药。
他身形有些大,在小凳子上显得有些局促。
我看他这样没忍住笑出声。
在他看过来之前又咳嗽两声掩住笑意,故意板着脸把衣服丢给他:“哟,这下不怀疑药里有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