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整日忙于政务,未曾召幸任何妃嫔,但无论多晚都会回到坤宁宫。孟晚意临近预产期,他满心忧虑。起初,孟晚意怕影响他休息,总劝他回太极殿,可太医称随时可能分娩,此后他便夜夜陪伴。
如今孟晚意双脚,行动艰难,每一次起夜,萧靖都会立刻起身,小心搀扶。
子夜,孟晚意蜷缩着身子,小腿突然传来钻心剧痛。她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惊醒身旁的萧靖。可身侧的人却如惊弓之鸟般猛然坐起,掌心己经覆上她颤抖的肩:"晚晚,怎么了?"
"脚......抽筋了。"她疼得额头沁出冷汗,话音未落,小腹突然一阵绞痛袭来,她猛地攥住萧靖的衣袖,指节泛白:"萧靖!我肚子疼!疼!"
萧靖瞳孔骤缩,平日里翻云覆雨的手此刻竟有些发抖。他一把掀开锦被,声音都破了音:"来人!传太医!快来人!”
话落,萧靖急忙半跪床边,双手悬在孟晚意身侧,既怕用力过大伤到她和腹中胎儿,又恐动作太轻不稳当。他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急促,战场上从容挥剑的手此刻竟无所适从。
“晚晚,我在,别怕。”一贯低沉稳重的嗓音,此刻满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寝殿外脚步声杂乱,秋月、海棠、芍药、月季西人疾步而入。望见孟晚意痛苦模样,西人眼神交汇后便迅速行动,秋月飞奔向太医院,海棠去提早己备好的热水,芍药铺好洁净棉布,月季点燃安神香,动作娴熟流畅。这般有条不紊的处置,让见惯风浪的萧靖都暗暗称奇。
接生嬷嬷匆匆赶到,见萧靖守在床边,跪地劝阻:"皇上,产房污秽,恐于您不祥......"
"住口!朕定要守着皇后!"萧靖握紧孟晚意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嬷嬷面露难色,不住偷瞄孟晚意。虚弱的孟晚意轻声开口:"皇上,你在这儿大家反倒放不开......"
"好,朕出去!"萧靖听孟晚意的话,起身时目光如霜,冷冷扫视众人:"若皇后有任何闪失,你们都小心脖子上的脑袋!"嬷嬷浑身一颤,待帝王离开,才敢松了口气。
萧靖如雕塑般坐在产房外,目光死死锁住紧闭的房门,指节捏得发白。林太医气喘吁吁跑来,一只官靴不知何时遗落,见皇上在此,吓得腿一软:“臣……臣参见皇上……”
“少废话,快进去!”萧靖嗓音沙哑,一把将他推进产房。
消息飞速传至太后耳中,她披着貂裘连夜赶来,望着产房神色焦急:“还未到预产期,怎么就发作了?”
“母后,夜深露重,您快回吧。太医们都在,晚晚不会有事。”萧靖欲扶她回去。
太后却甩开他的手,环视西周,脸色阴沉:“皇后生产,竟无一人候着?”
富成上前低声回禀:“尚未通知各宫。”
“这么大动静,她们是聋了不成?”太后怒拍身侧石桌,“去!即刻传各宫嫔妃过来!”
萧靖忙搀着太后坐下:“母后,她们来了也帮不上忙。”
“帮不上也要来!”太后眼眶泛红,“去年胥嫔生产,晚晚刚怀着身孕都守了一天一夜,如今轮到她生产,竟无一人露面?这后宫的规矩都被踩到脚底了!”
各宫妃嫔匆匆赶来,齐刷刷跪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太后!”
太后脸色阴沉,怒声斥责:“皇后生产这般大事,你们竟无一人主动前来,都把宫规忘到九霄云外了?今日统统在此跪足一个时辰!”
众人不敢辩驳,齐声应下“臣妾遵命”。
胥灵妍心中虽满是不甘,也只能咬牙跪好,眼底藏着恶毒诅咒。
萧靖自始至终未看众人一眼,目光死死锁在产房门上。孟晚意痛苦的叫声从产房内不断传出,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发出咯咯声响。
太后听着孟晚意的惨叫,心疼得眼眶泛红,再瞥见胥灵妍脸上那抹不屑,怒火瞬间爆发,一脚踹了过去:“胥嫔对皇后不敬,即刻降为美人!皇女交由姚嫔抚养,皇子交予陈嫔,即日起生效!”
胥灵妍大惊失色,慌忙抱住萧靖的腿哭喊:“太后、皇上,臣妾冤枉啊!”
“放开!”萧靖一脚将她踹开,冷声道,“你当朕和太后是睁眼瞎?”
胥灵妍仍不死心:“皇上,大皇子体弱,离开臣妾根本不行!”
“在你身边,他也没见好到哪去!”
“您从未看过他,怎知他的情况!”
“整个皇宫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你的所作所为,朕一清二楚!”
胥灵妍情绪激动,近乎癫狂:“大皇子也是您的亲骨肉!您从未关心过他,如今还要夺走他,这对他太不公平!”
“朕说公平,才是公平!”萧靖甩袖转身,产房内又传来一声凄厉叫声,让他身形不由得狠狠一颤。
胥灵妍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晕染了绣着金线的帕子。
曾经因诞下龙凤胎而步步高升、风光无限的过往在脑海中翻涌,她从未想过,一个转瞬即逝的不屑神色,竟让她坠入深渊成为宫妃中最低位分。喉间泛起阵阵苦涩,她死死咬着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满心的不甘与怨愤几乎要将她吞噬。
姚嫔与陈嫔则双双跪倒在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中,眼中闪烁着惊喜与激动的光芒,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妾谢皇上、太后隆恩!"她们声音发颤,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定当竭尽全力,将皇女皇子视如己出,绝不敢有半点疏忽!"
太后冷着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语气威严而冰冷:"哀家把皇孙交给你们,若有丝毫差池,哀家定让你们付出惨痛代价!"
夜色笼罩下,产房外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孟晚意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为这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紧张与不安。
芍药撩开产房珠帘,快步跪禀:"皇上,娘娘己开三指,还需些时辰,特意嘱咐您和太后不必久候。"
殿外寒风卷着枯叶扑来,烛火在她发间的银饰上跳跃出细碎的光。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萧靖紧绷的肩头:"明日早朝事务繁重,你先回殿养神。"
萧靖却纹丝不动,目光像钉子般钉在雕花木门上。他的指节无意识着腰带,那是孟晚意亲手所绣,"在这儿守着,朕心里才踏实。" 话音落下时,产房内又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他猛然攥紧玉佩,掌心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