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肯招？"太后猛然将茶碗砸向地面，青瓷碎裂声中，露儿浑身一抖。
"把东西呈给她看。"陈武将一张泛黄的纸条递到露儿眼前。她只瞥见一角字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望向阶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范成，她知道今天自己是死定了，心下一横突然起身撞向厅中盘龙柱。陈武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后领拽回，青色领扣崩断的声响里，她被勒得剧烈咳嗽，眼泪混着口水淌了满脸。
"宫规森严，宫女私通侍卫者，该当何罪？"太后慢条斯理地着。
“回太后鞭刑一百”，陈武回道。
"太后饶命！奴婢愿说！"露儿吓得趴在地上，额头磕得金砖咚咚作响。阶下范成浑身颤抖，腮帮因口塞白布鼓得通红，眼眶几乎瞪裂，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
"说。"
"是...是胥太妃！"露儿抖着指向昏迷的方向，"半年前在行宫她的风筝挂在树梢，是范侍卫帮她取下的...后来他们便时常...在花园私会。这块鸡血石，是范侍卫今日冒险送来的..."
“你还有旁的证据？”。
“回太后，行宫寝殿多宝阁第三层暗格里，藏着范侍卫送的海棠图。”露儿伏在地上，额头贴着青砖“画轴上题着字……是‘一支梨花压海棠’。”
“即刻差人快马去行宫！”太后拂袖起身，腕间珠串哗啦作响，两名御前侍卫领命疾驰而去，靴底踏碎满地月光，惊得檐下宿鸟扑棱棱飞向暗沉夜空。
太后转眸望向太上皇，却见他脸色铁青如暴雨前的云层，指节攥着扶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便要将那鎏金木雕捏碎。
“把那贱人给朕拖起来！”太上皇拍案怒吼，青筋暴起的手背重重砸在案几上。
几名太监应声上前，粗暴地将昏睡中的胥灵芸从床榻上扯起。她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面颊，绣鞋早不知何时脱落。
她被扔到殿中时，骤亮的烛火刺得她瞳孔骤缩，下意识抬手遮挡双眼，却听见头顶传来苍龙般沉冷的怒喝：“胥灵芸，抬头看看阶下何人！”
她睁不开眼，看不清厅上都有谁。
太后朝郭嬷嬷颔首，老妇立刻上前，布满皱纹的手掌狠狠扳住胥灵芸的下颌，强迫她转向阴影中的身影。那人蜷缩在地，衣袍浸透暗红血迹，露出的半张脸变形，却仍能辨出行宫护卫范成的轮廓。胥灵芸心脏猛地抽搐，喉间泛起腥甜。
“怎么，认不得？”太上皇缓步逼近，玄色靴底碾碎地上的碎瓷片，“朕问你，半年前行宫松树下，替你取风筝的人是谁？”
胥灵芸浑身发颤，却强撑着福身行礼，声线虚浮却刻意平稳：“太上皇明鉴，臣妾久居深宫，怎会识得一介护卫……许是旁人混淆视听？”
“哼！贱人还敢诡辩！”太上皇颤抖着手指指向露儿，“你贴身宫女都己招认！”
胥灵芸浑身一颤，额角重重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她膝行半步攥住太上皇龙纹靴边，声线里带着破碎的哭腔：“陛下明鉴！是露儿与那侍卫私通被臣妾撞见，臣妾威胁要将她发落浣衣局，她才蓄意攀咬污蔑啊！”言毕又以头抢地。
太上皇瞧着她这般以头抢地的凄惨模样，心中的怒意不禁淡了几分。他凝视着胥灵芸额角迅速肿起的血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初入宫时的情景，那时她在御花园被野猫惊吓，瑟瑟缩缩地躲进他怀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太后瞥见太上皇眼底的犹疑，淡声开口："胥氏既言露儿污蔑，可曾有凭证？"
"臣妾有露儿私通的丝帕为证！"胥灵芸从袖中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帕角还沾着星点泪痕，"几天前夜里她头偷跑出去，见她偷偷递给那护卫，被臣妾当场截下！"
孟晚意接过丝帕疑惑问，"既是截获的证物，按宫规该立即送交六局掌事，为何竟藏在太妃怀中？"她指尖一扬，丝帕骤然展开，一朵干枯的绿萼梅簌簌坠落，这花独生于行宫后山，而露儿素日因花粉过敏，从不涉足那处。
绿萼梅甫一坠地，露儿骤然捂住脖颈剧烈喘息，面色瞬间涨得紫红，指尖在衣襟上抓挠出凌乱褶皱。林太医快步上前，撬开她牙关喂下抗过敏药丸，待她胸脯起伏渐缓，才垂手回禀："皇后娘娘，露儿乃超敏之体，即便极微过敏源亦会引发咳喘。"
“退下吧。”孟晚意示意太医退下，转向胥灵芸道，“胥太妃，方才太医所言，你可听清楚了？作何解释？”
胥灵芸以头抢地，泣声道：“太上皇明鉴！定是有人蓄意构陷臣妾！”她攥住太上皇龙袍下摆，“是皇后和陈嫔，昨日臣妾欲接大皇子至行宫探视，她们心生怨怼，才借机设局陷害啊！”泪落如珠，她抬眸望向太上皇眼底的犹疑，妄图以旧情博一线生机。
“仅凭此事便值得她们大费周章？”太上皇袖中珊瑚坠子硌得掌心生疼，想起她今日种种欺瞒，怒意翻涌，“屡屡愚弄君上，你还要朕纵容到何时？”声线因震怒发颤。
“说！你腹中胎儿究竟是谁的？”太上皇猛地用力揪住胥灵芸的下颌。
“自然是太上皇的骨血啊！”她仰起泪痕斑驳的脸，指尖死死攥住对方袖口，“您怎可怀疑自己的亲骨肉？”
“还敢狡辩！”太上皇甩开手，锦缎撕裂声里，他厉声道，“宣林太医！”
林太医叩首跪伏，“回太上皇，臣早前己施针保胎，胥太妃又喝下来保胎药，此后若能静心调养……或有两三成希望。”
“保得住便保，保不住……”太上皇瞥向她惊恐的眼瞳，尾音骤然冷下来，“便随它去。”
待太医退下，他俯身捏住她下巴，逼得她与自己对视：“待胎儿落地，朕自会验血验骨。今日且容你苟延残喘，若再敢耍半分花招，朕便叫你与那野种一道，去黄泉路上作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