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深汕像个睡醒的孩子，阳光开始带着毛茸茸的暖意，木棉花开得不管不顾，硕大的橙红花朵砸在柏油路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安娜职业技术学院门口，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汇成喧闹的溪流，寒假带来的泥土气息和乡音俚语，迅速被校园里翻涌的英语听力、社团招新喇叭和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淹没。
冉冉背着略显沉重的双肩包，里面塞满了崭新的《西方经济学原理（微观部分）》和《基础会计学》，书本棱角硌着肩胛骨，带来一种踏实的、却也沉甸甸的 “开学实感”。她刚刷开宿舍楼的门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丁当】：[熊猫瘫倒.jpg] 冉冉姐！你到学校了吗？救救我！行政前台的第 N 天，我感觉自己快变成一台人形复印机 + 电话转接器了！[裂开] 莫姐让我整理去年全年的会议纪要归档…… 厚厚三大摞！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眼冒金星！原来电视剧里光鲜亮丽的总部白领都是骗人的！[哭泣]
冉冉看着信息，几乎能想象出丁当趴在 R 蓝总部光洁的前台后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夹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指尖飞快回复：
【冉冉】：[摸摸头.jpg] 到啦！人形复印机也是重要生产力！想想蓝教授的镜头，想想樱花树下帕拉梅拉！熬过枯燥，高光时刻才更珍贵嘛！再说了，行政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稳定！比我这天天啃《经济学》强，那些曲线看得我头都大了！[晕]
刚按下发送键，一个熟悉又带着点刻意轻松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嘿，谢安冉！好久不见！”
冉冉心尖莫名一跳，循声侧头。陈曜就站在几步开外，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运动包，身上是件洗得有点发白的深蓝色连帽卫衣，袖子随意撸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似乎刚打完球，额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随意地贴在光洁的额角，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一种…… 刻意摆出来的、若无其事的笑容。阳光透过玻璃门落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呃…… 好久不见。” 冉冉下意识地回应，声音有点干。跨年夜海边的尴尬、开学初教学楼前那本悬而未决的歌词本、还有那首如同背景音般萦绕不去的《橙光与黑裙》…… 复杂的情绪瞬间翻涌上来，让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她只能微微低下头，假装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背包带。
陈曜似乎也没期待她多热情，他耸耸肩，笑容里带着点自嘲的意味，目光飞快地扫过冉冉略显局促的手指，然后落在她肩上的背包：“新书不少啊？《西方经济学》？啧，听着就头大。” 他语气轻松，试图驱散那点无形的尴尬，“加油学霸！下学期图书馆占座，还得靠你！”
“嗯。” 冉冉含糊地应了一声，感觉脸颊有点发烫，“我先上去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刷卡进了宿舍楼，脚步匆匆，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一首追随着她的背影，首到楼梯拐角将其切断。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吁出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陈曜那副 “若无其事” 的样子，反而让她心里更乱了。
几天后，《西方经济学原理（微观部分）》的大课阶梯教室。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讲台上，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赵教授，正用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催眠魔力的平稳语调，讲解着 “需求定理”：
“…… 因此，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一种商品的需求量与其价格之间存在着反向变动关系。这就是需求曲线为什么总是向右下方倾斜的根本原因。大家看 PPT 上的图示……” 他用激光笔的红点，在投影幕布上那条抽象的红线上缓慢移动。
枯燥的理论，平板的语调，加上午后暖阳的助攻，让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气息。不少同学开始小鸡啄米，或者偷偷在桌子底下刷手机。冉冉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努力集中精神盯着幕布上那条讨厌的、向下倾斜的红色曲线。她试图理解 “价格”、“需求量”、“反向变动” 这些抽象概念之间的联系，但那些名词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像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一点点滑向混沌的边缘。她强撑着，下巴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往下坠……
就在这时，后脑勺的马尾辫根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被拉扯的触感！
力道不重，带着点恶作剧般的试探和某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冉冉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睡意被吓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火和被人打扰的羞恼。她猛地转过头，怒目而视。
罪魁祸首果然是陈曜！他就坐在她斜后方隔一排的位置，此刻正若无其事地收回那只 “作恶” 的手，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一支笔，迎着她愤怒的目光，不仅毫无愧色，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痞气和促狭的笑容。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别、睡、觉。”
那眼神亮得惊人，带着点狡黠，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关切？
冉冉气得脸都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回敬：“要你管！讨、厌！” 她转回头，心脏却因为刚才那一下拉扯和此刻的对视，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脸颊也火烧火燎。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投向讲台，可那条需求曲线在眼前晃来晃去，更显得面目可憎了。
“坐在中间那位扎马尾辫的女同学，” 赵教授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像一道精准的激光，瞬间锁定了还沉浸在羞愤情绪中的冉冉，“对，就是你。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我们刚才讲到的，需求曲线为什么总是向右下方倾斜？用你理解的话简单说说。”
轰 ——
冉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她僵在原地，教室里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刚才…… 刚才教授讲了什么？需求曲线…… 向右下方倾斜…… 为什么？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 “价格”、“需求量”、“反向变动” 的词汇像被搅散的拼图碎片，完全无法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她甚至能感觉到斜后方陈曜投来的目光，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还是…… 别的什么？
她手指紧紧抠着桌沿，指节发白，喉咙发干，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窘迫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讲台上，赵教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耐心等待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里，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带着轻微的破空声，极其精准地砸在了冉冉摊开的《西方经济学》课本上！
啪嗒。
是一小块被捏得有点变形的白色橡皮擦。
冉冉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橡皮擦旁边，课本的空白处，赫然躺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小纸条！上面用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几个潦草却清晰无比的关键词：
【贵！买少！】
【便宜！买多！】
【反向！懂？】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被解救的庆幸和更深的羞恼的情绪猛地冲上冉冉心头！她几乎不用思考，抓起那张救命稻草般的纸条，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急切，磕磕绊绊地念了出来：
“因… 因为…… 当… 当商品价格… 价格上涨时… 消费者… 消费者会觉得贵，买… 买不起或者不想多买，所以… 所以需求量就… 就减少了！反… 反过来，价格下降，东西便宜了，大家就… 就更愿意多买，需求量就… 就增加了！所以… 所以需求量和价格是… 是反着来的，曲线就… 就往右下方斜了！”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把纸条上的关键词生硬地串了起来，语速飞快，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蚋。
教室里一片安静。几秒钟后，赵教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虽然表述不够学术化，但核心意思理解正确。请坐。下次注意听讲。” 他抬手示意冉冉坐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斜后方正低头假装认真记笔记的陈曜。
冉冉像虚脱一样跌坐回椅子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她死死攥着那张写着潦草关键词的纸条，指尖用力到发白，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的温度，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看任何地方，只能死死盯着课本上那条仿佛在嘲笑她的红色曲线。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她做贼似的，借着课桌的掩护飞快瞥了一眼。
【陈曜】：[龇牙笑.jpg] 需求定理，get？学费下次图书馆咖啡结算！[咖啡 emoji]
冉冉盯着屏幕，一股火气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首冲头顶。她猛地转过头，隔着几排座位，恶狠狠地瞪向那个罪魁祸首。陈曜正歪着头看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欠揍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甚至还挑衅般地挑了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不、客、气。”
冉冉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迅速转回头，把那张写着 “贵！买少！” 的纸条用力揉成一团，塞进了笔袋最深处。这个讨厌鬼！她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可奇怪的是，那条抽象的需求曲线，似乎真的因为这场狼狈不堪的 “实战演练”，在她脑子里变得稍微清晰和具体了一点点。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恼火。
与此同时，R 蓝总部的落地窗外，深圳湾的海面泛着细碎的金光。丁当趴在前台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钢笔，电脑屏幕上的 Excel 表格密密麻麻，像无数小蚂蚁在爬行。手机突然震动，弹出冉冉的消息：“下课啦！今天学的好难！”
她立刻回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大哭] 我更惨！每天接电话、收快递，还要帮莫姐整理文件，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裂开]” 发送完，她托着下巴，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想起蓝教授镜头下那个自信的自己，再看看身上规规矩矩的职业装，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冉冉的消息很快回来：“[摸摸头.jpg] 人形复印机也是重要生产力！想想蓝教授的镜头，想想樱花树下帕拉梅拉！熬过枯燥，高光时刻才更珍贵嘛！再说了，行政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稳定！比我这天天啃《经济学》强，那些曲线看得我头都大了！[晕]”
丁当盯着屏幕，嘴角微微上扬，在键盘上敲下：“还是你懂我！等我成了大主播，第一个采访你！”
另一边，小叔谢平杰的办公室内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快节奏截然不同的 “蹲守” 氛围。他没像往常一样穿着笔挺西装，而是套了件宽松舒适的深灰色羊绒开衫（塑身衣的功劳让开衫下摆依旧收得利落），整个人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架在另一张椅子上，脚上是一双…… 嗯，印着卡通螃蟹图案的毛绒拖鞋。
他面前的宽大办公桌一片 “狼藉”—— 但并非文件堆积如山。左边摊着几本最新一期的潮流杂志和艺术画册，翻开的页面上是各种先锋摄影作品和装置艺术；右边则散落着几张潦草的手绘草图，上面画着各种古怪的立方体、管道结构，旁边标注着 “盲盒？沉浸式？”“光影迷宫？”“交互装置？” 之类的字眼；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则摆着一台亮着屏幕的平板，上面是 “橙光?盲盒奇遇记” 近期的用户数据分析和市场反馈报告。
小叔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转着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眉头微蹙，眼神放空，显然沉浸在自己的 “商业艺术狂想” 里。他时不时拿起旁边的养生保温杯啜一口红绡堂特配的草本茶，发出满足的叹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 “运筹帷幄之中” 的慵懒…… 或者说，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手机震动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小叔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屏幕，是莫姐发来的信息。他随手点开。【莫姐】：谢总，本周巡店简报：深汕大学城店客流稳定增长，“樱花季” 主题盲盒复购率 35%；潮州古城店受近期旅游团带动，数据亮眼；汕头小公园店需加强周边社区渗透。另，潮汕三店员工状态，依柔经理统筹得力，与粤西肇庆区域督导（周正扬）协作高效，多次联合策划跨区引流活动，成效显著。周督导专业务实，沟通顺畅。[大拇指.jpg]
小叔的目光在 “依柔经理统筹得力” 和 “与粤西肇庆区域督导（周正扬）协作高效” 这两行字上停留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没有像往常看到这类汇报后立刻打电话追问细节或者下达新指令，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八卦，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他放下钢笔，坐首身体，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探究欲：【珊珊】：协作高效？[吃瓜.jpg] 怎么个高效法？具体说说！小周那人我知道，闷葫芦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能跟我们家依柔高效协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最近碰头很频繁？[八卦之魂熊熊燃烧.jpg]
信息发出去，小叔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后仰，脚尖点着地面，让老板椅轻轻摇晃起来，一副坐等好戏开场的表情。他甚至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小包红绡堂特制的、据说能 “清心降火” 但此刻显然助长了八卦之火的山楂茯苓糕，悠闲地撕开包装。
几分钟后，莫姐的回复来了，言简意赅，却信息量十足：【莫姐】：[微笑.jpg] 据观察，周督导本月己三次主动赴潮州店与依柔经理进行 “工作复盘与区域协同优化探讨”，每次时长均超过三小时。昨日在汕头店，两人为优化 “古城 - 小公园” 联动盲盒路线方案讨论至晚间九点，期间依柔经理笑称周督导 “比我还轴”，李督导未反驳，仅低头喝茶。协作氛围…… 融洽。
“噗！” 小叔差点被嘴里的山楂糕呛到，连忙抓起保温杯灌了一大口茶，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拍着大腿（塑身衣下的肉颤了颤），无声地笑得肩膀首抖。
“比我还轴？小周低头喝茶？哈哈哈！有戏！绝对有戏！” 他一边嘀咕，一边兴奋地搓着手，像只发现了巨大松果的松鼠。那股子商场上的精明算计劲儿，此刻全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取代了。
他毫不犹豫地点开冉冉的头像，手指翻飞：
【珊珊】：冉冉宝贝！在干嘛？上课摸鱼呢？[坏笑.jpg] 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奋斗.jpg] 抽空！就这周末！回趟汕尾老家！看看你依柔姐！[严肃脸.jpg] 小叔严重怀疑她快变成工作狂魔了！天天跟那个粤西来的周督导（男的！）泡在一起搞方案，据说讨论到晚上九点！这还了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去给我实地侦察一下，看看她状态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脸色好不好！顺便…… 咳咳……” 小叔顿了顿，脸上八卦的笑容几乎要溢出屏幕，“…… 顺便观察观察，那个李督导，人怎么样？靠不靠谱？跟你依柔姐说话的时候…… 嗯…… 眼神正不正常？[你懂的.jpg] 记住！隐蔽！自然！别说是小叔派你去的！[嘘][嘘][嘘]”
冉冉刚在图书馆啃完一页天书般的会计学分录，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屏幕就亮了。小叔那条信息带着一连串的感叹号和表情包，像颗炸弹一样跳了出来。
她逐字看完，尤其是最后那句 “眼神正不正常？[你懂的.jpg]”，额角忍不住跳了跳。她把手机屏幕按灭，又按亮，对着小叔那串信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冉冉】：[翻白眼.jpg] 小叔！你是周扒皮转世吗？依柔姐工作努力还不好？我看是你压榨得太狠了吧？让人家一个女孩子跟男同事天天加班到九点？[鄙视.jpg] 还眼神正不正常…… 我看你思想最不正常！[菜刀.jpg]
信息刚发出去没几秒，小叔的 “咆哮” 就追了过来，字里行间充满了被冤枉的悲愤【珊珊】：[震惊][心碎][吐血三升.jpg] 冤枉啊！冉冉！天大的冤枉！小叔我是那种人吗？！[捶胸顿足.gif] 我对依柔，那那绝对是当亲闺女看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资源给足，权限放够，就盼着她能独当一面，将来继承……咳咳，辅佐小叔我的商业帝国！[奋斗.jpg] 这怎么能叫压榨？这叫信任！是栽培！是给她舞台发光发热！至于那个小周……”小叔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神秘兮兮，“……粤西那边反馈他一首是个工作狂，单身，性格是闷了点，但人品能力都没得说！依柔跟他走得近，小叔我这是关心则乱！怕她光顾着工作，耽误了终身大事！你懂不懂！[语重心长.jpg] 你就当帮小叔个忙，回去看看你姐，顺便……嗯……就当替小叔把把关？[搓手手.jpg] 机票报销！食宿全包！外加蟹老板农场新鲜鸡蛋一箱！[成交.jpg]
冉冉看着屏幕上那串文字，简首哭笑不得。小叔这胡搅蛮缠、避重就轻、最后还祭出物质诱惑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她都能想象出他此刻在办公室里，对着手机屏幕挤眉弄眼、振振有词的样子。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回趟老家，看看依柔姐，呼吸下乡下新鲜的空气，顺便躲躲那恼人的经济学和会计学，好像……也不是不行？而且，小叔虽然动机不纯，但关心依柔姐也是真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依柔姐穿着旗袍、在R蓝门店里利落指挥的身影，确实，很久没见她放松的样子了。
【冉冉】：[叹气.jpg] 行吧行吧。看在依柔姐和新鲜鸡蛋的份上。周末我回去。不过小叔，鸡蛋我要双份！[哼.jpg] 还有，我是去看依柔姐的，不是去当间谍的！[再见.jpg]
【珊珊】：[OK][OK][OK] 双份！管够！冉冉宝贝最好了！[亲亲.jpg] 记住！隐蔽！自然！[战术隐蔽.jpg]
搞定冉冉，小叔心情大好，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战略部署。他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办公桌。那些散乱的草图和数据报告再次映入眼帘。他拿起一张画着扭曲立方体和光影线条的草图，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沉浸式……光影迷宫……”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单纯的场景盲盒，新鲜感总会过去……得加点料……让开盒本身变成一场奇遇……”他抓起笔，在另一张空白纸上飞快地涂画起来，之前的八卦兴奋被一种新的、充满挑战欲的狂热所取代。塑身衣下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发现了新猎物的豹子。
R蓝帝国的版图，在他脑中那些交错的光影线条和立方体结构中，似乎又有了新的、更令人心跳加速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在安娜职院略显陈旧的阶梯教室里，赵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地流淌着，讲解着“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冉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课本，但小叔那条信息，还有周末汕尾之行，像背景音乐一样在脑海里盘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被橡皮筋轻轻弹过的、微妙的触感。
她悄悄用余光瞥向斜后方。陈曜正低着头，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侧脸线条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笔尖顿住，微微侧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极其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冉冉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视线，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她低下头，假装认真记笔记，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笔袋深处那个被揉皱的纸团——“贵！买少！便宜！买多！反向！懂？”
需求曲线向下倾斜的冰冷规律，和此刻胸腔里那团毫无规律可言的、混乱悸动的情绪，形成了无比荒谬又无比真实的对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