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弯腰时，后颈的金纹残痕突然刺痛，像被烧红的针尖扎了一下。
他指尖刚触到警官证的金属夹扣，眼前就炸开一片青铜色的光——不是灵视里常见的灰白碎片，而是活的纹路，正顺着证件夹层的缝隙往中心攀爬，如同一群逆流的蛇。
"宋观？"小芳的手搭在他肩头上，温度透过工装布渗进来，"你脸色......"
"别动。"他声音发紧，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
灵视不受控地钻进证件里层，那些原本刻着发证日期的凹痕正在变形，青铜纹路覆盖了油墨印刷的字迹，连祖父的免冠照片都泛起波纹，"老杨，帮我看看证面。"
退休刑警老杨蹲下来，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粗糙的指腹划过证面凸起的警徽，突然顿住："这纹路......"指尖沿着证件边缘移动，"和青铜棺裂缝里的刻痕走向一模一样。"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我在文物局见过宋代契约碑拓本，这是'锁阴纹'，专门用来绑定阴阳两界的因果。"
小芳突然倒抽一口气。
宋观抬头，正看见她扯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烙印——和他后背那枚交缠双鱼的形状分毫不差。"我血脉在发烫。"她指尖抵住烙印，皮肤下泛出细小红丝，"频率......和证件上的纹路蔓延速度同步。"她掏出手机打开秒表，盯着证件边缘刚爬过三分之一的青铜线，"现在是上午九点十七分，等纹路爬满......"
"还剩36小时。"宋观声音发哑。
他灵视里，青铜纹路的尖端停在祖父签名处，黑色墨迹下隐约有暗红渗出。
他猛地抓住小芳手腕，将两人交缠的烙印贴在一起——灵视瞬间穿透证件纸页，祖父的签名"宋长明"下方，一行血字正在显影："契约重启需阴阳双契者同时见证"。
"蹲下！"老杨突然拽住两人后领，把他们推进更衣室的穿衣镜后。
宋观后背撞上冰凉的镜面，听见老杨手机屏幕亮起的轻响。"刘梅十分钟前给刑警队李强发了加密邮件。"老杨拇指快速划动屏幕，"附件是焚化炉底层结构图，标注着'未爆破的青铜契约碑'。"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绷成刀刻般的线，"那女人在给什么人递消息。"
宋观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扯开后背的工装，金纹残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露出下面泛青的皮肤。
他咬着牙闭上眼，强行刺入记忆漩涡——灵视里的画面像被揉皱的报纸，先是一片刺目的白光，接着是祖父颤抖的手，正将警官证按进青铜棺的裂缝。"小观，"记忆里的老人回头，眼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阴阳契的见证者不能断......"
"咚。"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从地下室方向传来。
宋观猛地睁眼，灵视里多了道模糊的影子——穿米色套装的女人抱着文件袋，正顺着消防通道往下走。
她脖颈处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光，仔细看竟是和契约碑同源的锁阴纹，像条活物般爬进衣领。
"是赵德的秘书刘梅。"小芳的声音在他耳边发颤，"上周她来殡仪馆送花圈，我帮她搬东西时......"她攥住宋观的手，将指尖咬破，血珠滴在他掌心，"清道夫血脉能感应活契。
她身上的锁阴纹，是现世'活人见证'的最后一环。"
剧痛突然从眉心炸开。
宋观踉跄两步，扶住化妆台边缘。
镜中映出他半张脸——警官证上的青铜纹路正顺着他的手指往手臂爬，像液态金属般漫过皮肤，在左脸烙下狰狞的纹路。
灵视在崩溃边缘挣扎，他看见焚化炉穹顶浮现出十二道青铜锁链，每道锁链末端都拴着个半透明的影子——是这三年因灵异灾祸枉死的人。
"倒计时归零......"他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亡魂会被锁进阴司，而活人见证者......"
"会成为新的容器。"小芳替他说完，睫毛上挂着泪，"刘梅要的不是重启契约，是让所有因果......"
"收声。"老杨突然按住两人肩膀。
地下室方向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观摸到口袋里的棺椁残片，边缘的青铜锈扎得掌心生疼——刘梅的办公室在二楼最东边，他记得上周整理遗物时，她抽屉的暗格锁芯是宋代样式。
脚步声停在更衣室门口。
宋观和小芳对视一眼，同时屏住呼吸。
老杨无声地指了指化妆台下的空隙，三人刚蹲进去，就听见门把手转动的轻响。
"咔嗒。"
磨砂玻璃外投进一道阴影，刘梅的声音裹着香水味飘进来："宋观，你以为毁了契首就能断因果？"她轻笑一声，"可你祖父的警官证......"
宋观捏紧棺椁残片，青铜锈刺进肉里，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他望着镜中自己左脸上的青铜纹路，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张照片——背面用红笔圈着"刘梅办公室暗格"。
脚步声渐远后，老杨率先首起腰："得去地下室看看。"
"不。"宋观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残片在掌心压出红痕，"先去二楼。"他盯着镜中自己泛青的眼睛，"刘梅的暗格里，有我们要的最后一块拼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