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暗巷的瞬间,宋观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瞥见最末那个黑衣人转身时,衣襟翻起一道极浅的暗纹——青灰色丝线绣着“玄”字,纹路扭曲如蛇信,与手札里记载的宋朝“玄门”邪修组织图腾分毫不差。
“躲右侧废弃店铺!别让他们靠近棺椁残片!”他反手攥住李丽萍手腕,指腹重重按在她脉搏上。
这姑娘的手还在抖,像风中的枯叶,但被他一捏,反而突然绷首了脊背。
陈老扶墙的手顿了顿,铜哨在掌心压出红印,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那抹“玄”字暗纹,喉结滚动两下,没说话,却悄悄往李丽萍身侧挪了半步。
阿九的绿眼睛在警灯里泛着冷光,他突然甩了甩手腕,青铜铃铛从袖中滑出。
“当啷”一声轻响,青灰色雾气从铃铛口涌出,像活物般往三人脚边爬。
宋观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阴阳目不受控地张开——雾里浮着团模糊的影子,是方刻着“开封府”的官印,锈迹斑斑却透着刺骨寒意。
“锁魂镖!”他猛地撞向陈老后腰。
老人“啊”地一声栽进墙根的纸箱堆,而宋观左肩的旧伤处传来灼烧般的疼——一支三寸长的黑镖擦着他锁骨钉进墙面,镖尾的红绳还在晃。
他喘着粗气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别呼吸!雾里有阴毒!”
李丽萍突然扯下脖子上的银项链。
吊坠是枚菱形金属片,边缘刻着细碎的云纹,被她攥得发烫。
“去你妈的!”她尖叫着砸向铃铛。
金属相撞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雾气猛地翻涌,几个黑衣人捂着耳朵后退,阿九的绿眼睛里终于有了裂痕。
宋观趁机抓起脚边半块棺椁残片。
碎片边缘还沾着泥,他用指甲在砖地上划出歪扭的纹路——那是手札里记载的宋朝刑部封印,沾着血的指尖刚触到最后一笔,黑衣人群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离得最近的小个子黑衣人手臂上冒起青烟,像被热油泼了,跌跌撞撞撞翻了垃圾桶,腐臭的剩菜汤溅了阿九一裤腿。
“这是...李总临终前给你的?”陈老从纸箱堆里钻出来,手里攥着李丽萍的吊坠。
他的眼镜歪了,镜片上沾着菜叶子,声音却稳得像块老玉:“三年前他来鉴定古棺,说过要送女儿件‘能挡阴煞’的东西,原来就是这个。”
李丽萍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盯着陈老掌心的吊坠,又看向宋观:“我爸...他知道这些?”
回答她的是“刺啦”一声脆响。
阿九趁乱扑过来,枯树枝似的手指抠住手札封皮,宋观拽着另一端往回扯。
泛黄的纸页在撕扯中裂成两半,半张“幽冥之心”的星图纹样露出来,血珠顺着宋观的指缝滴在残页上,把星图染得更红了。
“他们要的是古棺底座机关!”宋观咬着牙把残页塞进李丽萍手里,左肩的伤口正往外涌血,把她的手背烫得发疼,“十二案里记着,玄门当年用‘幽冥之心’引地脉阴气,现在他们想借古棺重启这局——你爸找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董,是阻止灾祸的钥匙!”
李丽萍的眼泪砸在残页上,晕开一片浅淡的蓝:“你怎么知道...我爸在找这个?”
警笛声己经近在咫尺,阿九骂了句方言里的脏话,挥了挥手。
黑衣人潮水般退向黑车,轮胎碾过“玄”字暗纹的瞬间,那抹青灰突然渗进砖缝,像被地面吞了。
宋观盯着消失的暗纹,突然想起手札里的话:“玄门留痕,必有所图。”
“现在信手札的真实性了?”他扯下衣角缠住伤口,血很快浸透了白布,“今晚子时,带着残页去城隍庙后巷。我会让陈老联系特调组的人——但记住,别信穿制服的,只认戴青铜扳指的。”
陈老摸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背过身去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老周,是我...对,玄门重现...嗯,带特调组的人,穿便衣。”
李丽萍把残页贴在心口,吊坠还攥在另一只手里。
她盯着宋观肩头的血,突然伸手碰了碰他沾血的袖口:“你...伤得重吗?”
“死不了。”宋观笑了笑,右眼尾突然抽了抽。
阴阳目带来的头痛像针在扎,他伸手摸了摸眼周,摸到一片肿起的淤青——每次用阴阳目过度都会这样,祖父说这是“天眼未开,怨气先侵”。
警灯在暗巷口亮起,几个警察举着手电冲进来。
宋观弯腰捡起半块棺椁残片,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他看向李丽萍和陈老,在他们眼里看见了自己——不是那个被说成“能看见鬼”的怪胎入殓师,是根楔子,要楔进千年因果里,把所有的烂账都翻出来。
“走。”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先去殡仪馆。我得...处理点私事。”
暗巷的风卷着血腥味钻进衣领,宋观摸了摸口袋里的酒精棉片。
右眼尾的淤青还在胀,他知道等会儿回到殡仪馆更衣室,对着镜子掀开眼皮时,眼白上会爬满血丝——但没关系,疼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