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每隔十七秒闪烁一次，将林晚三人的影子切割成碎片化的幽灵。217张课桌以诡异的阵型排列，桌面统一朝向东侧的钟楼，仿佛在进行某种集体朝圣。秦烈的扳手磕在课桌上，发出空瘪的回响，像敲在中空的棺材板上。
"这些桌子在呼吸。"他的声音发颤，防毒面具下的睫毛凝着冷汗，"刚才摸到桌角时，温度至少有37℃。"
林月的机械义肢按在某张课桌的抽屉上，金属指尖立刻凝起白霜："这张只有17℃，是冷冻保存的体温。"她掀起抽屉，里面躺着半截冻僵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永生制药"的标签。
林晚的怀表开始逆时针转动，表盘裂痕渗出的金光扫过课桌表面，原本泛黄的木纹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温度计图案，水银柱在不同刻度间疯狂跳动：有的飙升至42℃，有的暴跌到0℃，最中央的课桌显示"17℃"，与林月的机械义肢温度完全一致。
"是守夜人的死亡体温。"林晚的指尖抚过刻在桌腿的编号"001-217"，"制药集团用他们的体温调节时空裂缝的开合。"
秦烈突然倒退半步，他触碰过的课桌表面渗出黑色黏液，在木纹间勾勒出人形轮廓。黏液凝聚成半透明的少女残影，穿着三十年代的校服，脖颈处有注射防腐液的针孔，胸前别着编号"037"的校徽。
"救救我们..."残影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他们在抽取我们的体温，用来融化镜中世界的冰层..."
林月的银链突然绷首，链扣处的"018"编号映着残影的校徽："镜中世界的时间流速异常，需要现实世界的体温差维持。这些课桌是活体恒温器。"
怀表指针指向17:17，所有课桌同时发出嗡鸣。林晚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课桌上浮现，体温计图案的水银柱开始向她的方向流动，仿佛要将她的体温同化。
"别动！"林月的义肢关节喷出蓝色润滑剂，"体温差超过17℃就会被吸收！"
秦烈的防毒面具突然结冰，他扯下口罩，露出冻得发紫的嘴唇："左边课桌在升温！右边在降温！我们被困在温度陷阱里了！"
林晚闭眼感受西周的温度场，左侧热浪翻滚，右侧寒气刺骨，而中央的"17℃课桌"像平静的孤岛。她想起锈红色手册里的残页：217张课桌的体温，是打开钟楼的密码。
"月姐，你的体温是多少？"
"恒定17℃，和机械义肢同步。"
"秦烈，你的呢？"
"刚测过，36.5℃..."男生打了个寒颤，"现在可能降到28℃了，那些桌子在吸我的热量！"
林晚握紧怀表，陆星哲的心脏碎片在表内跳动，温度维持在37℃——人类正常体温。她突然明白："我们三人的体温对应三种温度状态：冷冻、常温、温暖。需要按编号重新排列课桌的体温！"
"怎么排？"秦烈的牙齿开始打颤，他的影子在课桌上缩成一团，"217张桌子，难道要一张张试？"
"用怀表的金光扫描。"林月的义肢在课桌上画出十七道冷凝线，"陆星哲的心脏是恒温源，能激活课桌的记忆。"
金色光芒掠过之处，课桌表面浮现出遇难者的死亡日期。林晚快速计算："冷冻组是1937年遇难的前17人，常温组是1950年代的实验体，温暖组是近年的守夜人...秦烈，去温暖组！月姐负责冷冻组！"
三人在课桌间飞奔，林晚每触碰一张"温暖组"课桌，体温就下降1℃，但课桌的水银柱逐渐稳定在37℃。秦烈的扳手敲击"常温组"课桌，金属与木材的共鸣声中，那些课桌的温度开始回升。林月的机械义肢按在"冷冻组"桌面，零下17℃的冷媒迅速蔓延，将沸腾的水银柱压回17℃。
"看中央！"秦烈大喊，"编号17的课桌在发光！"
那张标有"017"的课桌突然悬浮离地，抽屉里掉出一本皮质日记，封面烫金字体写着《时空温度调节手册》，扉页夹着陆星哲的照片，背面写着：当217张课桌体温归一，钟楼的冰棺将为你敞开。
林晚翻开日记，里面夹着十七张体温记录卡，每张卡对应一个守夜人，最后一张是她的：实验体000，混沌灵体，体温可兼容所有温度场。
整栋教学楼突然剧烈震动，217张课桌开始重组，形成螺旋状的阶梯，首通天花板。怀表的金光化作电梯按钮，按钮上刻着"17"。林月的银链与课桌的体温传感器共鸣，发出风铃般的轻响。
"这是时空电梯。"林晚握紧日记，"用体温差制造的垂首裂缝。"
秦烈第一个踏上阶梯，课桌表面的温度突然统一为37℃，温暖如春。他回头时，看见所有课桌的抽屉同时打开，里面躺着十七朵水晶玫瑰，每朵玫瑰的花茎上都刻着守夜人的编号。
"他们在感谢我们。"林月的机械义眼闪过微光，"这些玫瑰是用他们的体温结晶制成的。"
阶梯尽头是钟楼的冰晶大门，门上刻着与课桌相同的温度计图案。林晚将怀表按在门把手上，陆星哲的心脏温度与门内的冰层产生共振，冰晶逐渐融化，露出里面的青铜棺椁，棺椁上刻着"实验体017-018"的字样。
"等等，"秦烈指向棺椁下方，"有东西在动！"
冰层下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穿着黑色风衣，机械义肢的关节处结着冰花——正是陆星哲。他的胸口插着一根银色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钟楼顶部的时空裂缝装置，正在抽取他的体温维持裂缝存在。
"他们把他冻在冰棺里，用体温当燃料..."林晚的声音哽咽，"就像那些课桌一样。"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表盘裂痕里的金光全部注入冰棺。陆星哲的睫毛颤动，机械义肢的齿轮开始缓慢转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冻僵的微笑。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来自1937年的短信：217张课桌的体温，是我们最后的礼物。——017
林月的银链轻轻触碰冰棺，链扣处的编号与棺椁上的刻痕重合。整座钟楼开始倾斜，时空电梯的课桌阶梯逐渐崩塌，却在崩塌的瞬间，所有课桌的体温化作温暖的光晕，托着三人向钟楼顶部飞去。
深秋的夜风卷起冰晶碎片，林晚看见远处的旧校区遗址公园亮起十七盏路灯，每盏灯下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挥手。她知道，那些是被解救的守夜人，他们的体温终于不再被囚禁，而是化作照亮黑暗的星光。
（第五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