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堂中光影微移,灯火映照她的身形在纱帘上勾勒出淡淡轮廓,宛如月下仙子,举剑而舞。
她轻轻转身,剑出如鸿雁斜飞,步履柔中带刚,裙摆翻飞处,剑锋划出银线似的光芒。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练家子的锋芒,却又极好地掩饰在舞蹈的柔韧之中。
苏淮依的剑舞在烟柳阁的大厅中如龙舞凤飞,剑光流转之间,原本只为表演的舞蹈竟带着几分锋锐。
看着台下一张张令人作呕觊觎的脸盘,苏淮依强忍心中的不适,舞剑的力道更加凌厉。
每一次剑尖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声都仿佛轻盈的鞭挞,轻轻扬起她的裙摆,却又藏匿了杀机。
她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剑,都无比精确,既有剑气的凌厉,又有舞蹈的柔美。
仿佛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藏着利爪,随时可以张开捕捉猎物。
台下的客人们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因为她的剑法之美,还是她那飘逸的气质。
他们的眼睛,几乎不舍得眨动,嘴角己悄悄带上了贪婪的笑意。
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在挑动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
台下一时间静得出奇。
片刻后,爆发出一片更为激烈的叫好声。
“这个好!这个我出三百金!”
“老鸨,你可得留给我!”
“我要她陪酒,今晚!”
苏淮依面不改色,收剑作揖,轻声说了句:“谢诸位爷夸赞。”
好在烟柳阁有规矩,新上台的姑娘暂时只客不挂牌。
这段时间可以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好好周旋一番。
“好好好,快来人,快来看看,三百金起价!”
“这姑娘绝对是下一个花魁!”
“她是舞剑的,就是跟别人不同!我要她,今晚!”
老鸨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这些满脸兴奋的客人。
今天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个不得了的宝贝,不仅能吸引众人目光,甚至能把烟柳阁的业绩提升几个档次。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心里己经在盘算着将她培养成烟柳阁的头牌花魁。
这可是新的摇钱树!
然而,就在她准备让苏淮依再多表现一会儿时,楼上的侍从悄然走下,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老鸨的眼神顿时一变,那份欣喜与期待的表情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她看了看台上正在风头无两的苏淮依,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惋惜,但很快又恢复了她那习惯性的笑容。
“好了,各位爷慢慢欣赏,今晚新姑娘们会轮流表演,慢慢挑选。”老鸨拍了拍手,示意停下了这一场己经达到高潮的竞价。
她招手让苏淮依来她面前,脸上笑意未改,但那眼神却似乎带着一丝深藏的意味。
“苏苏,来,跟这个侍从上楼,有客人在等你。”
苏淮依微微蹙眉,心中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不过刚刚表演完,按照惯例,应该是其他姑娘逐渐被挑选,而她还没有挂牌,怎么就有人等她了?
而且,看到旁边那些还在期待登台的姑娘们,苏淮依不禁感到有些不解,为什么她那么早就被客人选中了?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强压下心中的疑虑,依旧保持着乖巧的姿态,柔声应道:“是。”
她微微低下头,走到老鸨跟前,随即跟着那位侍从一起上楼。
侍从倒没有带她去常规的客房,而是带着她一步步朝楼上的五楼走去。
苏淮依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警觉,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她低声问道:“这位小哥,我们是要上几楼啊?”
侍从一瞥她的面容,目光微微一亮,似乎并未在意她的疑问。
考虑到主子的难得兴趣,他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她精致的容貌,又轻声说道:“我们是要上五楼。”
“主子今晚看到你台上的舞剑,特意叫你上楼。”
“记住,主子就是烟楼阁的天,不要得罪了。”
“五楼?”苏淮依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觉。
侍从说的主子不会是烟柳阁的主人吧。
五楼,烟柳阁的禁地,传闻那里是烟柳阁最神秘、最权力的地方,只有那些最特殊的客人才有资格进入。
而苏淮依不过是刚刚上台的一个新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带上五楼?
虽说她来这里其中的目的其实有上五楼,但这也太顺利些。
她强压心中的疑虑,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提醒。”
侍从见她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应,心中松了口气。
他继续引导她向上,步伐轻盈且快速,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精致的雕花木门。
五楼的气息与下头几层截然不同。
空气中不再是脂粉香与酒气的混合,而是清冷干净,隐隐带着一股熏香的木料气息。
长廊两侧挂着绣帘,红漆柱子一尘不染,似乎每一砖一瓦都透露着“规矩”二字。
苏淮依随着侍从一路无声上行,心中虽疑惑重重,却仍装出顺从模样。
她知道,这一步不能退,退了,便前功尽弃。
“到了。”侍从脚步一停,恭敬地在一间雕花包间门口站定。
他伸手轻敲门板,声音不轻不重,片刻后,门内传来一句低沉而略带慵懒的“进。”
苏淮依心头一跳,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侍从推门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淮依迟疑了一息,终是抬脚迈入。
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房内灯光昏黄,铺着厚厚的羊毛毯,中央摆着一张梨花木长案,一男子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转着一个玉盏,含笑看着她。
那人,赫然便是几日前在烟柳阁下方走廊里曾“指路”的男子。
一时之间,苏淮依竟没反应过来。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心中警铃大作。
她原以为这男子只是烟柳阁内有点职权的管事。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烟柳阁的主人,也是苏淮依此次探查的最终目标。
见她傻站在门前不动,男子出声。
“站着做什么?”男子轻笑一声,语气懒散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老鸨没教你规矩?倒酒。”
苏淮依迅速回神,低垂眉眼,收敛所有神色,缓缓走上前去,提起桌上的青瓷酒壶,动作略显僵硬地替他斟满一杯。
男子没有动,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淮依。
苏淮依只能忍下不耐,软了动作。
“公子,请喝酒。”她将酒杯举至男子唇边,语气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冷淡与惧意。
男子也不推拒,嘴角含笑,凑近她的手就着姿势一饮而尽。
苏淮依见他喝完,像似被烫到般的快速放下酒杯。
杯底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