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二根……
王山似乎又在重复昨天晚上点火的故事。
一盒火柴快划完了，木柴还是木柴，没有半点烟火气。
＂这真怪了去了，我怎么这么笨，连个火都点不燃？＂王山急得想哭了。
火烧不起来，就只能吃生红薯了，米饭那就别去想了，菜……一片叶子家里都没有。
＂看来，只有向贫下中农学习了！不然的话，真的会变成生吃东西的野人了。＂
他洗了两个红薯，吃了起来，先填饱饥饿的肚子再说。
＂咣当…… ＂
什么重东西落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又传来老黄的叫喊声＂王山，出工了。＂
王山连忙喝了口冷水，走了出来，＂老黄，就出工了？＂
＂出工的钟声响了，你挑着这马桶，走吧！＂
王山这才注意到门口放着一对臭熏熏、高大的马桶，马桶里还放着一根竹竿做的挖粪水的筒子。
＂天啊，这怎么挑啊？＂王山心里忖道。
不过，他见老黄挑马桶的样子，便学着挑着马桶，跟在老黄的后面，往粪池那边走去。
＂这马桶也太重了吧，怎么不做小一点呢？这不浪费木材嘛！＂
王山走了几步后，就感觉肩膀沉重了起来，压得有些痛了，忍不住嘀咕起来。
＂我说你们知青啊，细皮嫩肉的，没锻炼过，自然就会觉得重了。这马桶大，装得多，挑粪时，不就可以少走几趟路，小王，你说是不是？＂
老黄反头看了一眼裂嘴叫苦的王山，心里暗道＂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别人还算心善，只是要我管严点，别偷懒而己，没叫你下窖子挖煤，就算好的了。＂
＂老黄，你说的对，但问题是我还没锻炼出来呀？＂
＂呵呵，挑几次就锻炼出来了，到时我给你少装一点吧。＂
来到粪池，老黄向王山传授施肥的经验＂从这里舀出粪水，挑到菜地的浇菜池子里，再按5:2掺水稀释，然后再挑到菜地里浇菜。＂
＂原来我们吃的菜，都是吃屎长大的呀！＂王山闻言，吃了一惊。
＂是啊，你今天才知道？＂轮到老黄惊讶了。
＂这菜还能吃？＂王山感觉心里作呕，但肚里只吃了红薯又没吃菜，想呕也呕不出菜来。
＂谁不吃呀，难怪上面说的对，城里伢子，韭菜当麦子，五谷不分什么的，不到农村锻炼，哪知米饭香。干活！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王山被老黄一顿训斥，只能乖乖的听着，接受老农的教育。
在装粪水时，老黄根本不是嘴上说的少装一点，粪水装得满满的，只差一点没溢出来。
＂装这么多？老黄……＂王山嚷道。
＂别偷懒耍巧，快点！＂老黄没给王山好嘴脸。
王山气得牙痒痒的，但又不敢不挑，不然的话，说你不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把你送去劳改队那就更惨了。
这满桶的粪水，挑在肩上如压了千斤石头一般，没走几步歇一下，还荡得裤上、鞋上尽是粪水。
他只有硬撑着，给累得粪水的臭味都闻不出来了，首想死了。
好不容易挑到菜地这边的池子，王山把马桶里的粪水倒入池中后，伸手抹了一把汗水。
就瞧见附近菜地里有人在朝他这边看着，还手指点点。
＂那人头上好像有一个红肿包包…… ＂
王山眼尖，瞧得清清楚楚，忖道＂莫非此人是昨晚欺负自己的人？＂他心里就留意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上午，收工回家后，累得只想躺在床上。
但两个生红薯那能抵饿，肚子早就饿的肚皮贴后背了，只好硬撑着身子去烧火做饭。
好在做事的空隙，王山向老黄虚心请教了如何烧柴做饭，这才把木柴烧了起来。
一阵饭香传了出来，王山熄了火，揭开锅盖，盛了一碗。
他特地端着碗，放在鼻下闻了闻，＂香＂就吃了一口，＂这红薯饭，比学校的饭好吃多了。＂
＂咚咚……＂
姜小芳在门口敲了敲门，提着一个竹篮子走了进来。
＂吃饭呀？＂小芳打了声招呼。
王山看着姜小芳，如看见了亲人一般，心情顿时大好。
＂嗯，这是我刚学会做的饭，你尝尝，看能打几分？＂
他献宝一样，又盛了一碗饭递给小芳。
＂噗……＂姜小芳看着碗里的饭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王山，你这饭煮得太烂了，快成稀饭了。＂
＂啊，我第一次学做饭，可能是水放多了点，嘿嘿。＂王山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道。
＂第一次？嗯，那还不错。不过，告诉你吧，煮饭时，水漫过大米一指节高就行了，与红薯一起煮，水还要少一点点。＂小芳用手做了下示范。
＂嗯，我记住了！＂
小芳指着菜篮子，说＂这篮菜是队里给你的，我帮你提过来。好了，你吃饭吧，我走了，对了，王山你讲的孙悟空故事，真好听。＂
＂你昨晚来了，我怎没看见你？＂
＂我站在人群的后面，晚上还讲故事不？＂
＂你想听，那我就讲吧。＂
＂太好了！＂
王山看着姜小芳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下呆，就从篮子里拿出三五个青辣椒，在火上烤熟了，放点盐和酱油，做了一个煨辣椒送饭。
下午是浇菜，先挑水掺入池中，再去浇菜。
当王山将最后一担水倒入浇菜池中，便去一边喝水去了。
老黄见王山离开，西下也没人注意，便迅速地从茅草丛里抽出一根扁担，把王山的扁担换了。
王山喝水过来，老黄道＂小王，刚才我计数错了，少挑了一担粪水，你去再挑一担粪过来，再休息吧。＂
王山只好答应，便挑着马桶去粪池挑粪。
粪池，社员排队在舀粪，一会儿就轮到王山了，王山不紧不慢的舀粪倒入马桶里。
＂喂，新来的，你快点呀，我那里正等着这最后一担了。＂后面一个社员催道。
＂姜志勇，你叫他让给你嘛，这多大的事。＂一个社员说道。
王山心道＂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但他转念一想，算了，就当做好事吧。
＂这位大叔，你赶任务，就挑我这担粪过去吧。＂
王山刚舀好，对姜志勇说道。
＂好＂姜志勇估计也是真的赶任务，也不客气，挑着空桶放在王山前面。
随后，他拉起王山的扁担试了试绳子的高度，挑着便走。
＂咔嚓＂
＂咣当＂
姜志勇的扁担断成两截，马桶砸在地上，粪水溅到他一身，旁人的社员却哈哈大笑起来。
＂狗杂种，你他妈的想害死我呀！＂
姜志勇恼怒不己，大声骂着，就冲了过来，对着王山就是一拳。
王山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更没想到姜志勇会对他出手。
他硬生生的受了一拳，差点就掉入粪池之中，幸亏他边上的一个社员拉住了他，才幸免吃粪之灾。
＂你干嘛打人呀，这扁担是老黄给我的，我怎知道会断呢？＂王山急忙辩解。
＂打了你又怎样？你去告我呀，你他妈的，你去看看那扁担，明明被人做了手脚，蠢蛋！＂
姜志勇这后面的话倒是小声说的只有王山能听见。
王山心里一激灵，就走过去，也不在乎粪水脏臭，捡起扁担看了一眼，果然扁担中间断的地方，有一半断口齐整的很，这很明显是被人做了手脚，锯了一半。
他朝姜志勇点了点头，又朝西周望去，果然又看见了那个脑门上有个包的人，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这边。
王山心里有了数，这事一定是昨晚那些人干的，而且是利用老黄干的，＂老黄故意说计数错了，这那是他计数错了，纯粹是想害老子。＂
王山心里也明白，现在自己没有能力，想报复回去也没这个本事，只有记下这笔账。
当王山双手提着洗干净的马桶回到浇水池，老黄老脸红了一下，也没问，自顾自的挑着粪水去浇菜。
王山便坐在那里，看着老黄浇菜，看着差不多了，才主动接手去浇菜。
熬到收工，他回到家后，顾不上肚子饿，拿着换洗衣服、毛巾和肥皂就往河里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