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山寨,燃烧一夜的火把被露水浸透显出一点腐朽的灰。
闫承刚一首在昏睡,明夷又弄了一张健体符,化了一碗符水给闫承刚灌下去,老实说,这和医院里吊葡萄糖颇有些殊途同归。
“吱呀~”
竹门推开,外头站着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有一双和陇魄很像的眼睛,看到明夷,他羞涩笑了,“跟,跟我走。”
“走。”
他看明夷没动,又叽里咕噜讲了一通话,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行,跟你走。”
少年听懂了这句话,高兴的一拍手,便在前面带路,穿过青石板路,可以察觉到两边吊脚楼里细密的视线,还有偶尔响起的清脆笑声。
甚至还有调皮的孩子上前来拦路,被少年龇牙咧嘴给吓走了,越往里走,人也越少。
偶尔见到一两个人,面目也是淡漠的,穿着的衣物一丝不苟,连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头上手腕上脖颈上戴着的银饰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韵律。
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听更多。
两个绿军装敏锐察觉到了这声音的不同寻常,他们脊背紧绷,肌肉隆起,眼睛鹰隼一样扫视着,散发出一种迫人锐气。
闫军荣更是龙行虎步,他单手背在身后,有种岿然不动之感。
他们都是战场下来的,手里沾的人命不知多少,还不至于被这么个小小的“见面礼”吓到。
淮俞脚步一顿,忽然从后腰处拔出一把弯刀,就那么握在手里,而后又朝着几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具体明夷没听懂,也懒得听,无非就是那点子试探来去的心思,明夷不在乎。
见几人只是淡淡看着他,淮俞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话了,只是继续带路。
往里走,便是一汪水潭,绿幽幽的湖水泛着静谧的光,阳光落在上面,却穿不透浅薄的水面,像一块浓绿的碧玉。
这水里头有东西。
而且在看她。
这是明夷的第一反应。
阴邪湿冷的视线像滑腻的蛇一样缠在明夷身上,明夷双眼微眯,眼瞳深处一抹璨金流转,手己经握在袖子里的七星剑上,唇角也似淬了冰的雪,沉甸甸的冷。
“远道而来的朋友,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爽朗的声音打破了两方对峙,那道视线一下消失,七星剑也被明夷重新收入了袖中。
明夷站在桥上,那人立在桥边的广场,不,应该是祭坛上,两方视线相交,她对明夷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
她身上的衣裳有种古朴的厚重,明夷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有“气”在流转。
气,这是一个很莫测的东西。
比如说龙袍,上面大多数会残存皇帝的龙气,当然,千万别觉得收藏一件龙袍得了龙气家族就能世代兴旺,那是要看命格的,命格太轻压不住,就会被气压垮,家破人亡,人才两失,都有可能。
而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气,捐赠旧衣物时,尽量洗干净,晾晒好,找个通风的地方晾一个月再捐赠。如果是扔掉,就将袖子或者领子剪破,会消掉衣物上头的气。
有些好事游魂,可能会寻着气上门。
而这位穿的这件,如果明夷猜的不错,应当是巫衣,这位的身份,应当是这一代的草鬼婆。
至于为什么不是巫女?实力明显不匹配嘛。
乌鹊看着明夷,眼底微凝,不知是哪里来的女子,她都看不出根脚,着实厉害。
随着明夷一步步下桥,乌鹊竟是感觉到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她左手扶在腰间的蛊囊上,笑容却越发爽朗。
陇魄站在一边,他对乌鹊很是恭敬,“鬼婆,她是刚的朋友。”
苗疆这边,把擅长蛊术的女人称之为草鬼婆。看这位模样,估计应当是这个寨子的掌权者之一。
乌鹊听到陇魄的话,点点头,她的汉语甚至比陇魄还流畅一些,“你们的事,我们晓得了,是我没管好他们,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率先走向祭坛中央,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祭台,乌鹊一步步踏上祭台,手掌拍动,银饰交错响起。
很快,祭坛周围聚满了人,男女都有,都穿着传统服饰,男人腰间挎刀,女人腰间戴着一只小小的草囊。
他们看着乌鹊,如仰望自己的太阳。
明夷几人站的地方被泾渭分明的隔开,这些人对他们有一种冷漠的戒备和隐约的排斥。
乌鹊开始说话,看外表,她应该在三十上下,皮肤微黑,身材高大,有一米七五左右,比寨子里很多男人都高。
五官有种野性的魅力,举手投足间,有种自然潇洒的意味。
她说话明夷听不懂,但是可以看到周围不少人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些愧然之色,有人偷偷瞥向闫承刚,有些年轻的姑娘都咬住了嘴唇。
看来,闫承刚在这寨子里还真是名人。
话语很简短,乌鹊拍拍手,两个精悍的中年黑脸汉子擒着一个少年人上来了,一边还跟着一个姑娘。
这一男一女年岁都不大,穿着苗疆特色服饰,明明是两张有七分相同的脸,少女却显得纯稚温婉,少年越发张扬热烈。
此刻少年人很有些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被压着跪下时,膝盖和青石板碰撞发出咔哒一声响,他也没喊,只吃痛咬紧牙关,剑眉紧皱。
陇魄看这小子这死样就来气,当即一拳砸在霖越下巴骨上,“知道,错了,吗?”
说的汉语,这拳头看着凶,实际没啥大事儿。
明显是做给明夷他们看的,跟那小孩弄坏了东西家长当着苦主的面教训起来一模一样。
可偏偏霖越倔的像头牛,“我没错!”
他说的也是汉语,听起来还比陇魄要少些口音。
陇魄心道,真是应了那句刚教他的话,好言难劝找死的鬼,这孩子,脑子坏了,他是救不了了。
他递了个眼神给合越,少女苦涩笑笑,微不可见摇摇头。
乌鹊伸手,立刻有人奉上一条通体漆黑泛着幽光,唯独手把处斑白的长鞭。
这是万蛇鞭,用炼制失败的蛇蛊杂糅而成,其上还保留了一些蛇蛊的特性。
打上一鞭子,丝毫不亚于,七匹狼蘸着酒精的炸裂效果。
饶是霖越骨头再硬,鞭子一出,他两条大腿也开始抖了。
“知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