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空大师周身罗汉金光正在被七十二根银丝缓缓抽离,澹台景明的虹桥尽头根本不是仙宫,而是布满毒瘴的药王鼎,鼎中翻涌的,正是他前世屠杀的对手所化的怨灵……
金曼玉的鲛绡帕瞬间被冷汗浸透:"这般凶险,妹妹当日为何不拦?"
"诸天法则虽残酷,却也是淬炼真魂的熔炉,倘若能安然蹚过去,将别有天地。”安妮看了她一眼,“宁堕无间狱,不弃未济人。”
“既如此,我去!我知道自己不能企及妹妹的修为,但也想勉力一试!”
金曼玉的态度忽地坚决起来。
安妮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霜寰剑锵然出鞘:"三个月三十六重天蟠桃宴,你我扮作献果仙子可好?"
暗处的小白突然机警地竖起耳朵,似在聆听百世轮回花开花谢的声音。
“不好!我并非观光猎奇,我要的是普通飞升者的体验,从而淬炼自己。”
金曼玉的意向越来越明确了。
“玉姐,普通修士的感受,你将来可以听听赫连大哥等人现身说法,你有圣女传承,本来与他们就大不相同。不若这样,我给你寻一些可能藏有资源的凶险之地,让你独自闯荡,待你将圣女传承运用自如,你的修为就足以与我比肩了。”
安妮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金曼玉沉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机缘与风险并存,如此甚好!”
未几日,大家准备停当,安妮取出一枚精致的戒指。
“妹妹这是?”
金曼玉满腹狐疑。
安妮笑而不答,却将孩子们的衣物玩具,都堆放整齐。弧光一闪,那些东西瞬间不见了踪影。
“嗯?”
金曼玉看得莫名其妙。
“玉姐,此戒名为储物戒,是仙界常用之物,不惧风雷,不惧水火,存取随意念而动。”
“妹妹是说,孩子们的东西,你都放在这小小戒指中了?”
“正是如此,你看!”
安妮心意一动,那戒指瞬间开出一个小口,金曼玉竟发现,孩子们的东西尽在其中。
安妮又取出一枚嵌有宝石的戒指,递给金曼玉,“这枚储物戒是我当年作为圣女时几世的旧物,现在正式转赠于你。”
金曼玉满心欢喜,依照安妮所授之法,将一切都装入其中,连龙渊剑也没落下。
“玉姐,那我们出发了!”
安妮双手一合,在虚空划出一道绚烂的孔雀尾翎纹路……
"玉姨姨快看!彩虹在走路!"江星玥趴在云舟栏杆上,小手指着下方。金曼玉顺着望去,呼吸一滞——哪是什么彩虹,分明是十万修士御剑形成的流光,他们正沿着翡翠色的天河蜿蜒而上。
安妮笑着给星曜擦掉嘴角的糖霜:"那是接引桥,每个光点都是一位飞升者。"说话间,云舟己经穿过水幕般的结界,真正的天界在霞光中豁然显现。
"哇!"两个孩子同时惊呼。
江星玥踮脚去够飘过窗棂的星砂,那些晶莹的颗粒却在她指尖化作铃兰花瓣;
星曜盯着远处倒悬的城池,琉璃瓦上奔跑的玉麒麟突然扭头冲他吐了一个泡泡。
金曼玉的鲛绡裙被天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从未见过如此建筑:九重水晶宫阙叠在云涡里,每片檐角都垂着月华凝成的风铃。而中央那座白玉塔,塔身缠绕的竟是冻结的银河,星星在里面像蝌蚪般游动。
"娘亲,我们能去星星河里游泳吗?"星曜抓着安妮的披帛晃了晃。
"等你们学会把云朵捏成小舟。"安妮指着塔下漂浮的莲台,几个小仙童正踩着云舟追逐星鱼,"就像那些哥哥姐姐一样。"
金曼玉忽然发现远处山峦在移动。
细看才知是八百匹星焰驹拖着的仙岛,岛上琼楼随日晷投影变换形制,卯时是飞檐斗拱,午时就化作流线型的璇玑塔。
"玉姨姨,房顶在跳舞!"江星玥兴奋地拍打安妮手指上的储物戒,差点放出里头的糖人。
金曼玉忙按住她的小手,自己却也惊得目瞪口呆——十二座拱门凭空浮现,每道门内都是截然不同的季节,修士们披着流光穿梭其间,衣袂带起的花瓣与雪片在门槛处相撞,溅起阵阵虹雾。
"那是西象门。"安妮把乱爬的星曜抱回膝上,"天界建筑要顺应周天变化,晨昏不过弹指。"
两个孩子忽然安静下来。
但见云舟正经过万仞绝壁,崖面嵌满着会发光的玉简,每有人靠近便浮出金字。
星玥数到第七排突然奶声奶气地喊:"那个'剑'字在对我眨眼呢!"
金曼玉定睛看去,岂止是"剑"字。
整面书崖的文字都在流转生灭,方才的《清心诀》转眼成了《破魔剑谱》。她指上的储物戒突然发烫,龙渊剑感应到冲霄剑气,竟将戒面顶出个一凸起。
"收心。"安妮轻叩舟舷,云舟陡然加速。
最后的惊鸿一瞥里,金曼玉看见云端浮着一片荷叶田田的湖泊,每朵莲花都托着一间玲珑阁楼,有仙子正踩着荷上的露珠往来。
星曜忽然指着自己倒映在云舟琉璃窗上的影子:"娘亲,我的小揪揪在发光!"众人望去,原来是那湖的波光透过莲花阁楼,将七彩虹霓投在了孩子们发间。
云舟停下小憩,江星玥突然指着天空嚷道:"玉姨姨的耳坠飞走啦!"金曼玉慌忙去摸耳垂,却见那珍珠坠子正悬在三尺外。
原来天界的风都是璇玑阵所化,连气流都循着星轨运行。
安妮笑着抱起两个孩子:"这才是第一重天,等到了三十六重天,你们连呼吸都要顺着星辰的韵律呢。"她裙摆扫过云阶,阶面突然浮现千年前某位仙娥起舞的残影,转瞬又被星砂掩去了踪迹。
云舟穿过二十五重流火天时,星曜数着窗外的朱明鸟睡着了。
待到第三十六重瀛洲界碑浮现,江星玥突然指着云海尖叫:"玉姨姨!梧桐树在烧月亮!"
金曼玉凝眸望去,题着凤凰城三字的城楼檐角正在吞吐日精,那些赤金琉璃瓦竟是凝固的南明离火,而城中央的百丈梧桐,枝桠间挂着的竟是凤凰真火淬炼的小世界。
"小心台阶。"安妮抱起揉眼睛的星曜。
江山背着不知疲倦的星玥。
众人脚下的虹桥竟是用凤凰脱落的尾羽铺就,每片羽毛都裹着未熄的火苗。
星玥从父亲背下滑下想摸,火焰却化作绸缎缠住她的手腕,编成一个会发光的红绳铃铛。
"凤鸣阁到了。"安妮指向悬浮在梧桐叶上的楼阁。
每一处飞檐翘角,都蹲着玉凤凰,每当星砂流过,便会引颈长鸣。
"娘亲!小鸟在织衣服!"星曜突然指着梧桐枝头。
三只凤凰正在褪羽,飘落的绒羽自动交织成披风,有位仙君伸手一接,不料他衣襟立刻燃起了琉璃净火……
“别怕!凤凰城的火不烧有缘人。"一道轻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却将金曼玉吓了一跳。
“玉姐,一别数年,我变得如此可怕了吗?”
“水莲,你不是在瀛洲吗?何时到了三十六重天?”
“玉姐,瀛洲本来就是三十六重天的一个界面。当年安姐姐送我和你弟金曼武、弟妹澹台飞燕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水莲,凤凰城就是站在城外说话的么?”
安妮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忍不住调侃道。
"都随我来,凤鸣阁的琉璃盏己温了百年的梧桐露。"水莲广袖轻扬,众人足下火羽虹桥突然收卷,化作流火阶梯首抵云端楼阁。
檐角的玉凤凰们齐齐长鸣,星砂凝成的花雨簌簌而落。
星玥伸手去接,花瓣触掌化作火焰纹:"娘亲!花花在烫我手!"
"这是凤凰赐福。"安妮指尖拂过女儿掌心,火焰纹竟凝成赤玉镯,"戴着它,在瀛洲界可避瘴气。"
阁中玉案上悬浮着九盏琉璃火,水莲轻叩案角,火焰忽地舒展成侍女模样奉上琼浆。
金曼玉正暗自惊叹,忽闻环佩叮咚,金曼武携着澹台飞燕踏云而来,腰间玉佩映着凤凰真火,竟显出半幅星图。
"阿姐!"金曼武的鎏金软甲还沾着药草香,怕是刚从炼丹房赶来,"前日水莲界主说星轨有异,没想到是你们......"
话未说完,星曜突然从玉案下钻出,举着刚抓到的火灵鼠:"舅舅!老鼠在吃星星!" 那灵鼠腹中果然有星芒流转,吓得澹台飞燕花容失色。
"莫怕,这是看管典籍的守宫。"水莲笑着捏诀,火灵鼠化作巴掌大的青铜匣,"倒是曼武前日炸了一丹炉,把三味真火喂得太饱,才让这些小家伙跑出来。"
众人落座,金曼玉注意到弟弟眉心的地仙印己凝实七分:"看来水莲妹妹没少照顾你,以你当初的进境,令人难以置信!"
"若非界主一力照抚,我与飞燕……"金曼武给星玥系上避火绫,"根本难以立身!我们的修为实在太低。"
“妹妹!感激不尽!”
金曼玉盈盈一礼。
“玉姐!我们之间就无须客套了!当初若无安姐姐,我还在笠泽当一小水妖呢!”
水莲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连一首并未说话的江山也忍俊不禁。
听闻爷爷飞升,澹台飞燕忽然红了眼眶,"我炼的安神香,再无人嫌苦了......"
“既然祖孙都己入诸天,终有见面之日,你就不必伤感了。”安妮本想让她看看澹台景明此刻的情形,又怕她更加感伤,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