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宗外门小比，在一片算不上热烈但也勉强称得上是“群情关注”（主要是参赛弟子和少数闲得蛋疼的杂役）的氛围中，如期拉开了帷幕。
场地，自然就是那片坑坑洼洼的外门演武场。中央，由季临川“亲自监工并部分动手”（虽然大部分时间在画图和指挥，但最后还是得自己上）搭建起来的那个用破烂木头拼接而成的比武台，颤颤巍巍地矗立着，像个饱经风霜、随时可能光荣退休的老兵。台子不高，也就三尺来高，面积也不大，勉强够两个人在上面拉开架势。用季临川的话说：“这玩意儿的结构强度和稳定性，严重不符合安全标准！建议增加交叉支撑和地基加固！否则极易发生坍塌事故！”
当然，他的建议再次被负责监督的张执事等人华丽地无视了。
季临川作为搭建台子的主要“技术人员”，在小比开始后，顺理成章地被留在了现场，美其名曰“随时维护，保障赛事顺利进行”——其实就是怕这破台子中途散架了，得有个人能赶紧上去敲两锤子。
于是，他就揣着他那把自制（依旧很丑）的锤子，蹲在比武台下面一个相对不碍事、但视线还算不错的角落里，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台子的“健康状况”，一边百无聊赖地观看起了这场在他看来极其“业余”的比试。
不得不说，天工宗外门弟子的水平……确实……一言难尽。
大部分弟子的修为都在炼气一二层徘徊，灵力微薄得可怜。所谓的“斗法”，更多时候是拿着生锈的铁剑或者干脆是木棍，互相进行着毫无章法、堪比街头混混打架的肉搏。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能勉强掐出个最低阶的“火星术”或者“水箭术”的，那火星小得跟打火机似的，水箭细得跟滋水枪一样，还没飞到对手跟前就自己湮灭了，引来的不是惊叹而是哄笑。
至于御剑……那就更别提了。除了少数几个家底稍微厚点、或者运气好弄到一把低级练习飞剑的弟子，大部分人连飞剑的毛都没摸过。而那几个拥有飞剑的，也大多像之前的狗蛋一样，只能让飞剑离地几寸，晃晃悠悠，别说御剑伤人了，能不砸到自己的脚就算成功。
“啧啧啧……这基础动作变形，发力方式错误，能量传导效率低下……还有那个谁！躲闪的时候核心不稳，下盘虚浮！破绽百出啊！”季临川看得是连连摇头，内心吐槽不断，职业病让他忍不住想冲上去给他们进行一番“动作指导”和“战术分析”。
“哼，一群连门都未入的蝼蚁，能有何等战力？汝观看此等稚童打闹，竟还津津有味？”小剑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充满了鄙视。
“我这不是津津有味，我这是在进行‘现场观摩与数据采集’！”季临川反驳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平均战斗力水平，有助于我制定未来的……呃，生存策略！”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就这水平？老子要是把以前玩过的那些格斗游戏里的连招搓出来，是不是能吊打他们？当然，前提是他的体力能跟得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场上响起了一个名字：“下一场，赵铁柱对阵李麻子！”
赵铁柱？季临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狗蛋！他要上场了！
只见狗蛋一脸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地爬上了那个摇摇欲坠的比武台。他的对手，正是之前在灵田里嘲笑过季临川的那个脸上长着麻子的杂役——不过这李麻子运气好，不知怎么混成了外门弟子，修为好像比狗蛋高一点点，达到了炼气二层。
“狗蛋……加油啊！”台下有几个相熟的杂役稀稀拉落地喊了两声。
狗蛋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握着那把被季临川修好的破铁剑的手，还是抖得厉害。
“比试开始！”负责裁判的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宣布道。
李麻子显然没把狗蛋放在眼里，狞笑一声，首接就冲了上来，手里的铁剑（比狗蛋那把稍微好点）带着风声劈向狗蛋的面门！
狗蛋吓得怪叫一声，下意识地举剑格挡。“铛”的一声脆响，狗蛋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连后退，差点摔下台去！
“哈哈哈！废物！就这点力气还敢上台？”李麻子得势不饶人，攻势更加凌厉。
狗蛋被逼得手忙脚乱，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落败。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下意识地就想祭出他那把唯一能“飞”的破剑——虽然只能飞三寸，但好歹是个远程攻击手段！
然而，就在他准备集中精神催动飞剑的时候，一个极其细微、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仿佛首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笨蛋！别慌！用我给你的那个东西！眼睛！对准他的手腕！三点一线！稳住！想象……呃……想象那是个苍蝇！打掉它！”
是季师兄的声音！
狗蛋猛地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就在他上台前，季师兄偷偷塞给了他一个奇怪的小玩意儿！那东西用一小截掏空的竹管做主体，两端似乎镶嵌着打磨过的、亮晶晶的石头片（季临川捡到的废弃晶石），侧面还绑着几根藤蔓用来固定在……眼睛前面？
当时季师兄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叫“鹰眼辅助器”，能让他看得更清楚，打得更准，还传了他一套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口诀：“目标，镜片，眼睛尖，三点成一线！心中无杂念，只把那敌看！意动气先到，一击必中端！”
虽然听起来很像歪门邪道的江湖骗术，但此刻，被逼到绝境的狗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一边狼狈地躲闪着李麻子的攻击，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简陋的“鹰眼辅助器”，学着季师兄教的样子，闭上一只眼睛，把竹管凑到另一只眼睛前面，透过那浑浊但似乎又能聚焦光线的晶石片，瞄向了李麻子那只握着剑、正在得意洋洋挥舞的手腕！
这个动作，极其古怪，极其笨拙。
台下的观众都看呆了。
“那……那赵铁柱在干嘛？”
“他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手里拿的……是个烧火棍？”
李麻子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废物！打不过就装瞎吗？看我一剑劈了你……”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在他举剑欲劈的瞬间，狗蛋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劲，按照季临川教的“口诀”，心中默念（其实是瞎想）：“打苍蝇！打苍蝇！”同时，将体内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猛地注入了手中的破铁剑！
“嗡！”
破铁剑再次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嗡鸣，离手飞出！
这一次，它依旧飞得不高，也就一尺左右，依旧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但是！它的方向……却异常的精准！
简首就像是……长了眼睛！
“嗖！”
破剑带着一丝微弱的破空声，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李麻子持剑的手腕射去！
李麻子根本没把这慢悠悠的破剑放在眼里，正准备挥剑格挡，却没想到这破剑的角度如此刁钻！他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破剑根本没多少力道，连油皮都没擦破），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讨厌的震荡感传来，让他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麻！
“铛啷！”
李麻子手中的铁剑，竟然……脱手了！掉在了地上！
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麻子自己也傻了！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剑，再看看对面那个依旧保持着单眼瞄准姿势、同样一脸懵逼的狗蛋，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而狗蛋，在短暂的懵逼之后，看到对手的剑掉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他怪叫一声，扔掉手里的“鹰眼辅助器”，首接一个饿虎扑食，冲上去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李麻子扑倒在地，然后……用出了他最擅长的招式——王八拳！
“砰砰砰！”
一阵毫无章法、纯粹靠本能输出的拳打脚踢之后，李麻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连声告饶。
负责裁判的执事弟子，也是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然后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了看狗蛋，又看了看地上那把脱手的铁剑，最终艰难地宣布：
“此场……赵铁柱，胜！”
哗——！！！
短暂的死寂之后，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和议论声！
“赢……赢了？！赵铁柱竟然赢了？！”
“他不是才炼气一层吗？怎么打败炼气二层的李麻子的？”
“刚才那一下……太诡异了！那破飞剑怎么打得那么准？”
“他刚才那个动作……还有手里那个小管子……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傻笑着挠头的狗蛋身上。
而比武台下，季临川则悄悄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卧槽……真他妈成了！”他心里狂喜，“这精准度……虽然偏差还是有点大，力道也基本等于零，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效果拔群啊！看来‘鹰眼一号’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下次可以试试双筒的，再加个可调节焦距……”
“投机取巧！凡俗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小剑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但不知为何，季临川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奇？“不过……此等粗陋之物，竟能于毫厘之间影响战局……倒也……有几分意思。”
季临川得意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它。他弯腰捡起刚才狗蛋扔下的那个“鹰眼辅助器”，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如同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这就是他的“黑科技”！
虽然简陋，虽然山寨，虽然不科学，但是……
它很实用！
而且，看着周围那些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季临川知道，他和他这件“意想不到的黑科技”，恐怕……又要在这破烂宗门里，掀起新的波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