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废弃的公交车站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站牌上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有几只麻雀不知死活地在顶棚上跳跃鸣叫。
顾天提着那个装着蜡烛、糯米和疑似黑驴蹄子的黑色塑料袋,倚靠在锈迹斑斑的站台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远方逐渐模糊的城市轮廓。
他到得早了些,王胖子还没来。
等待总是磨人的,尤其是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时刻。
顾天心里七上八下,既有对即将到来的冒险的一丝隐秘期待,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现实的无奈。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为了区区一千二的房租,就把自己往鬼门关里推,值得吗?
可转念一想,不推又能怎样?坐等被扫地出门,然后流落街头?那还不如轰轰烈烈地赌一把!好歹咱祖上也是响当当的摸金校尉,总不能真窝囊到连饭都吃不上吧?
就在顾天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吭哧吭哧”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气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迈着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敏捷步伐,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汗水浸湿了后背,露出一个滑稽的汗渍印。
他肩上扛着一个比顾天那个还要大上一圈的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脸上肥肉乱颤,正是王胖子。
“天…天哥…你可…可真会挑时间…胖爷我…差点跑断气…”
王胖子一跑到跟前,就把大包往地上一扔,“嘭”的一声闷响,激起一片灰尘。
他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舌头像狗一样伸在外面。
“死胖子,就你这体力还想倒斗?别到时候没被粽子咬死,先把自己累死了。”
顾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嘴里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放屁!”
王胖子缓过气来,首起身子,拍了拍自己颤巍巍的肚腩,“胖爷我这叫深藏不露!关键时刻能爆发!再说了,下地靠的是脑子和技术,还有运气!光有力气有屁用?”
顾天懒得跟他争辩,指了指地上的大包:“家伙都带齐了?”
“那必须的!”
王胖子得意地一拍胸脯,“我把吃饭的家伙全带来了!洛阳铲、探阴爪、捆尸索、摸金符(仿制品)、还有我爷爷留下的那半本《撼龙经》手抄本,外加急救包、压缩饼干、高能量巧克力…哦对了,还有两瓶高度二锅头,壮胆驱寒!”
说着,他拉开背包拉链,里面果然塞得满满当当,各种工具和物资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黄纸符,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也不知道是哪里淘来的。
顾天点了点头,胖子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在准备工作上还算细致。他把自己买的东西也拿出来给胖子看了看。
“黑驴蹄子?!”
王胖子看到那黑乎乎的玩意儿,眼睛一亮,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天哥,你从哪儿搞到的?这可是好东西啊!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带着总能心安点。”
“香烛店老头那儿买的,花了我三百大洋,差点倾家荡产。”顾天没好气地说。
“三百?值!太值了!”
王胖子小心翼翼地把黑驴蹄子收好,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两人简单地交流了一下装备情况,确认没有遗漏。天色己经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抹残阳也隐没在地平线下,夜幕开始笼罩大地。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顾天掐灭烟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中原腹地,距离这里不近,我们得连夜赶路,争取明天凌晨前到达目的地附近。”
“怎么去?坐火车?”王胖子问道。
“火车目标太大,而且带着这些东西也过不了安检。”顾天摇了摇头,“我联系了一个跑黑车的,首接包车过去,贵是贵了点,但胜在隐蔽和方便。”
这是他用最后一点积蓄安排的,几乎是孤注一掷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破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车站旁。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眼神锐利的脸。
“是顾老板吗?”司机沙哑着嗓子问道。
“是我。”顾天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东西放后备箱,我们上车。”
两人将沉重的背包塞进后备箱,然后钻进了车里。车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
“去哪儿?”司机问道。
顾天报了一个位于中原省边界小县城的名字。
司机没再多问,显然是干这行久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一脚油门,破旧的桑塔纳发出一阵嘶吼,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了夜色之中。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偶尔掠过的村庄灯火。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发动机单调的轰鸣声。
王胖子似乎有些紧张,不停地搓着手,眼神瞟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顾天则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但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眼睑,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紧紧攥在手心。那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非金非玉、材质不明的狼牙状吊坠,只有拇指大小,一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另一面则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古老“符”字。
这是他顾家代代相传的信物,据说是第一代摸金校尉祖师爷传下来的,真正的“摸金符”。
虽然它从未展现过什么神奇的力量,但每次执行“任务”时,顾天都会带上它,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虚无缥缈的慰藉和勇气。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顾天在心中默默念诵着祖传《寻龙诀》的口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次要去的中原“无名冢”,位于一片地势复杂的丘陵地带,附近荒无人烟。根据爷爷手札上的零星记载,那里的风水格局极为奇特,似乎暗合某种失传的古阵,凶险异常。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有可能埋藏着惊人的秘密和宝藏。
“希望能一切顺利吧……”
夜色越来越深,破旧的桑塔纳像一叶孤舟,载着两个心怀叵测的摸金校尉,驶向那片充满未知与凶险的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