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突然掀开教案本,夹层里泛黄的符纸上写着2015届高考数学压轴题,
"他是处理太岁煞折的英烈,母亲至今以为孩子是车祸身亡。"
窗外的银杏叶突然静止,林惊蛰听见自己校服内袋传来圆规划刻金属的锐响——那是上周从黄历兽巢穴缴获的青铜晷针,此刻正与办公室墙角的老式挂钟产生诡异共鸣。
钟摆每次晃动都在墙面投下篆体"惊蛰"的阴影。
老周突然将钢尺劈向虚空,金属颤音惊醒了沉睡的桃木剑。
剑穗铜钱叮当碰撞的节奏,竟与教室方向传来的英语听力广播完美重合:
"Now listen to the versation..."
"通书寮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更多孩子能在早读课时背单词而不是画驱魔符。"
老周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
"知道为什么黄历兽总在高三教室产卵?它们最爱啃食少年人眼里的光。"
"二十年前我亲手火化的战友,遗物里有半本没做完的《王后雄学案》。"
老周突然用钢尺挑飞保温杯,坠落的枸杞在桌面拼出省重点中学的经纬坐标,
"他女儿去年考上了清华建筑系,设计的图书馆镇煞风水局比七星钉魂阵还管用。"
窗外传来体育生加训的呐喊,声波震碎了符纸上的导数题。
老周锁骨处的枪伤开始渗出墨香,林惊蛰突然看清那根本不是伤疤——是用历年高考真题答案淬炼的辟邪纹身。
"总有一天..."
老周的声音浸透粉笔灰的苦涩,他挥手撒出的模拟卷在吊扇气流中拼成招魂幡的形状,
"当你坐在高考考场上,会发现当年在黄历兽胃里摸爬滚打的三角函数,突然就成了斩断宿命锁链的桃木剑。"
"通书寮的刀,只能斩断非常态的因果。"
老周忽然将钢尺劈向虚空,金属颤音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
"而高考,才能斩断平凡人命格里最顽固的业障。"
风裹挟着远处课堂的三角函数诵读声撞进窗户,将老周最后一句话刻进林惊蛰的鼓膜:
"你以为我们守护的是什么?正是此刻你痛恨的、想逃离的、沾着泡面汤和修正液味的——人间。"
"通书寮不需要殉道者,需要能把三角函数和七星阵画进同一张草稿纸的..."
老周忽然用钢尺挑飞少年手中的圆规,金属落地时竟变成半截粉笔,"...普通人。"
窗外飘来眼保健操广播,声波震碎了墙面的卦象阴影。
窗外的路灯在试卷上投下暖黄光晕,林惊蛰盯着椭圆方程里的分母,鼻尖萦绕着枸杞茶的苦香。
江玄戈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腕骨在台灯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焦点位置错了。"
钢笔尖轻点草稿纸上扭曲的坐标系,
"去年高考这道题,全省正确率不到17%。"
林惊蛰把自动铅笔转得飞快。
他记得白天老周拍在桌上的59分卷子,那些血红的叉号此刻正在眼皮底下蠕动。
教师公寓的老式挂钟滴答走着,混着楼育生夜训的脚步声,像无数个倒计时在耳边炸开。
江玄戈忽然推过玻璃糖罐,薄荷糖在月光下泛着青碧色:
"我带的第三届复读班,有个学生在最后六十天做完138套椭圆专题。"
少年牙齿咬碎糖块的脆响里,教授抽走他指间快捏变形的自动笔。
修长手指握住铅笔的瞬间,林惊蛰看见对方虎口处有道浅白疤痕——据说是在竞赛班监考时拦下作弊学生被美工刀划的。
"看焦点。"
笔尖利落剖开复杂的图形,
"就像你上周在网吧拆解那款格斗游戏boss的弱点。"
林惊蛰睫毛颤了颤。保温杯沿突然贴上他干裂的唇角,枸杞混着不知名药材的温热液体滑入咽喉。
江玄戈的镜片映出他骤然放大的瞳孔,那里面困兽般的躁动正被公式逐渐驯服。
"三十八年前我父亲在这间教室教书时,墙上贴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教授指尖抹平卷子折角,这个过分温柔的动作让少年耳尖发烫,
"现在这句话依然有效。"
夜风掀起窗帘,漏进远处高三楼的宣誓声。
林惊蛰忽然发现江玄戈的教案本里夹着张泛黄照片,1987届毕业生合影中有张与他八分相似的脸——原来那些"带出23个清北生"的传说都是真的。
"再做十道同类题。"
玻璃杯底轻磕桌面的脆响惊飞倦意,
"正确率过80%就告诉你老周当年的糗事。"
少年抓起铅笔时,听见皮质椅背传来布料摩擦声。
江玄戈起身泡第二壶茶的背影拓在月光里,像截清瘦的竹,却把六十天的重量稳稳扛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