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
她眼角向窗外撇去，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清晰，窗外熟悉的街景像老照片般一帧帧掠过。
塞莉娅眼角余光扫过那些建筑轮廓，胸口突然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她发现她竟然在留恋这个哭包男人指尖的凉意。
这可不行啊。
塞莉娅。
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可不像你。
她在内心摇了摇头，将指甲悄悄掐进掌心。
转念一想，这个总爱缠着绷带的老师，手段有点高明啊。
可是，论让人喜欢......她还没有输过。
她内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挣脱了男人，像只扑火的蝶扑向他形状好看的胸膛。
女孩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嗡嗡的，带了一点湿意。
“最喜欢白痂老师了～”
男人只来得及虚虚拢住她，听到女孩热烈的表白，以利亚修长的身躯猛地僵住，虚悬在半空的手臂显出几分无措。
她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布料渗进来，烫得他胸口发疼。
喜欢……他吗？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听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塞莉娅看见男人像是整个人都被雷劈住一样愣住了。
漂亮的淡金色眼眸微微睁大，像是暗夜突然被烛火照亮的琉璃。
恍然间，她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一场雨。
那里面晃动着细碎的光，像春日冻湖碎裂的冰面，又像一场正在融化的太阳雨——一场绵绵不断地、融化的春雨。
女孩像是不满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她环上了男人修长的脖子，俯身靠近他。
“塞莉娅，”她故意贴着他颈侧呢喃，满意地看着那截冷白皮肤泛起绯色，说话间有热流穿过，给男人冷白透明的耳朵染上了点点的红痕。
“最喜欢以利亚了。”念到男人名字的时候，她声音心虚的小了下去，轻得像片羽毛。
不过距离这么近，他当然听见了。
塞莉娅喜欢……以利亚。
这次，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以利亚的喉结剧烈滚动。
女孩蓬松的金发扫过他下颌，带着阳光晒过后的暖香。
他垂眸看见她睫毛上未干的湿意，忽然想起昨夜指尖触碰过的、沾露的玫瑰花瓣。
"我......"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她腰侧，既不敢收紧又舍不得推开。
女孩突然环住他脖颈的举动，让他单薄身躯后仰，露出脆弱的喉结线条。
塞莉娅趁机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蹭到他滚烫的耳垂。
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颤动的银灰色睫毛，和绷紧的颈侧血管——像张拉到极致的弓，再施加分毫力道就会断裂。
远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
在羽翼拍打声里，以利亚终于颤抖着抬手，极轻地碰了碰她发梢。
马车不隔音，车辕上，靠着马车壁的男人也听见了，碎了一地的心。
满脸横肉的壮汉突然捏碎了缰绳，古铜色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像盘踞的毒蛇。
——狗男人，听见没有？说句话啊！
欺负他家小公主好说话是不是。
他在心底咆哮，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满脸横肉的强壮男人在刚刚被吓到僵硬的身体在这个时候终于被愤怒解冻了。
是的，他刚刚又被吓了。
在马车减速的瞬间，月光突然被黑影吞噬。
夜风骤停，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蹄焦躁地刨着地面。
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马前。
他全身缠绕着泛着珍珠光泽的雪白绷带，在月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晕。
几缕松散垂落的绷带末端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绷带缝隙间，隐约可见苍白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纹路。
淡金色的竖瞳在暗处莹莹发亮，虹膜上细密的纹路如同熔化的黄金被拉成丝线，随着他微微眯眼的动作，流转着危险的光芒。
"我找她说几句话。"
那声音像是从鬼域里面传出来的，每个音节都裹挟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像鬼一样——满身绷带、阴鹜吓人。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车夫壮硕的身躯瞬间僵成石块，连怀里的暗器都忘了掏。
“听懂了吗？我不会伤害她。”绷带下传来的声音像冰锥刮过玻璃。
说完，他拿出了和小公主胸前一模一样的黑曜石勋章——倒悬十字架纹样。
刚刚还在疯狂思索同归于尽可能性有多大的男人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车夫砂锅大的拳头松了又紧。
他盯着那个钻进车厢的鬼影，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绷带怪人腰还没他胳膊粗，偏偏带着能冻碎骨髓的压迫感。
以利亚无语。
好呆一马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