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岗上松树挺拔,松林的长枝互相交集在一起,这里常年有旋风生起,无端飘雪。松林间有一间茅草屋,诸葛亮就睡在这里。诸葛亮在茅屋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睡。他的小童有一次传出话:“诸葛亮一连睡了七天七夜。”田野人就称诸葛亮为卧龙先生,他卧睡的山岗就称为卧龙岗。
卧龙岗位于襄阳城西二十里。刘备同关羽、张飞还有数名从人到了隆中,就下马而行。一座大山畔有数百亩良田,数人驱赶着牛,荷着犁,在田间犁地。边犁边歌: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刘备听到歌声,去问唱歌的农夫,“知道歌词的词意?”农夫说:“天空高大宽阔,像圆圆的锅盖。陆地农田纵横交错,像围棋的棋局;世人都知道黑夜白天分的明白,你来我往争得有荣誉者,也有羞辱的;荣誉的人自然安安然然,羞辱的忙忙碌碌也觉得世事无所成。大山之南向阳宽敞明亮的地方有隐者居住,他高眠卧着还觉得长眠的日子不充足。”
刘备感慨着说:“多好的歌啊!辱者定碌碌,我从东跑到西,又从南跑到北,匆匆碌碌,被曹操这个坏蛋追赶得羞辱无比。高眠卧不足。定是卧龙先生所着。他是居住在什么地方呢?”农夫指着说:“此山之南,一带高冈,名为卧龙冈。冈上松林内有间茅庐,诸葛先生就卧在茅庐内。”
刘备随着农夫手指,从一座大山往南一望,一片大小不一,高低不等的土丘拥挤着连成一片,松柏交错,青竹高立,松涛之内隐隐约约有一间茅屋。
刘备高兴,走到茅屋前轻轻叩着柴门,发出金玉的声音,心想这是铁木大树所作。一会门开了一头那么宽,有一小童把头探出门询问:“可是豫州牧皇叔刘备?”刘备说:“你是卧龙先生的伴童。”童子不悦说:“卧龙先生常呼我为老师。因为我把看到的田野青黄,听到的水中哗啦哗啦的声音告诉卧龙先生。”刘备说:“听他作词说高眠卧不足。难道他还在睡眠中?”童子更加不悦说:“是农夫之解,卧龙先生却道,世间没有君子值得他辅佐的,只能借着高眠碌碌无为一世了。”刘备说:“你这一解说显得高雅,我是不能仰望。那卧龙先生呢?”童子把柴门一关,只留了话:“先生今早就出去了。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数日才回。”
那柴门一关,刘备顿时发呆了,站在柴门前,真想进去把童子拽出来狠揍一阵。你应请我进去探看一下呀?张飞说:“既然见不着,自己回去吧。”刘备说:“就等一会儿。”关羽说:“我们先回去,然后叫人来探问明白才来。”刘备站了十多分钟,望着农夫在田间驱赶着牛,来来回回,田里的水声不就是“哗啦哗啦”吗?家乡也是在春耕了。
刘备上马,行数里,回头望隆中,低卧在云层下的山头,青绿,颜色新艳,正是春天的好景色。忽见一人,从山脚小路,以藜杖柱地,龙姿缓缓移来。刘备心就凉下来了,“难道我也要像张角遇老仙。”
刘备向前施礼说:“卧龙先生?”老仙说:“将军是谁?”刘备说:“刘备。”老仙说:“我不是孔明,我是孔明的好友博陵崔州平。”刘备这脸才堆出笑容,说:“你和孔明齐名,请到林间山石上小坐而谈。”
林间石上爬有松须,像小虫儿轻轻蠕动。刘备解下身上的衣覆在石上,请崔州平坐。
崔州平问:“将军为什么想见孔明?”刘备说:“唯有请孔明才可破曹操哎。”崔州平说:“何必呢?要搅得天下风云,兵戈西起。曹操居北方,北部而安定,将军能够事曹操而使兵戈不起,民生盎然,正是顺天趋道所为。昔高祖斩白蛇,天下始乱。到王莽篡权天下更乱。至光武中兴,天下开始太平,凡二百年,而今又要兵戈再起。”刘备说:“先生所言,实为高见。我闻孔明作歌说:‘辱者定碌碌,高眠卧不足。’我为什么不与曹贼决雌雄呢?”崔州平说:“我刚才所说的是山野夫人所见,不是用来论天下的。”向刘备告辞而去。崔州平心里说:“孙明与我相望,他鼻孔有时朝天。他要是帮刘备,我就去事曹操,很好很好。”
张飞望着崔州平走远去了,说:“遇着这样腐儒,希望孔明不是,白白让我闲等许久。”刘备说:“这才是隐士之言呀!”
三人回到新野,不久去探听孔明稍息的人回来说:“卧龙先生回卧龙岗茅屋了。”刘备又叫关羽、张飞同去,张飞说:“那村夫,哥哥何必亲自去请,我唤来就是。”刘备大叱:“孟子说:不以道对待圣贤,就像圣贤来了把门关闭。孔明是当世大贤,怎么可以是把他召来呢!”于是三人乘马再去见孔明。
这一天,吹着寒风,天上的乌云渐浓。行不到数里,云层飘下雪花。瑞雪纷纷,山峦玉裹,树着银装。
将接近那座茅庐,路旁有间小店,飘出酒香来,人不醉酒自醉,张飞说:“这风雪天气,为什么不进去喝杯酒再走呢?”刘备点点头,走进酒店,点了酒,三人喝起来,张飞说:“今天来得可以呀。”一个伙计说:“颖川石广云常来喝酒,边喝边唱。……”
刘备把大耳朵一捂,说:“你別说了,再说我就得回去。”
又有一位伙计说:“汝南孟公威喝醉了,拍桌子而唱。……”
张飞站起来说:“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备说:“这里离卧龙岗不远了,就去看看。”
刘备到了庄前,下马走去叩门,童子又是探头而出,刘备先把长手推住门问:“卧龙先生现在在吗?”童子说:“现在堂上有人在读书。”刘备大喜,推门而入,一股暖气扑来,堂内有松油香的味道。一个少年两膝之间,置放着一只火炉,两手拿着一本书在看。
刘备拜在少年身侧说:“昨日到仙庄,不见先生。今天冒着风雪而来,得见卧龙尊容,不想先生还是如此年少,真神仙啊。”少年说:“你是刘备吧,我是卧龙的弟弟诸葛均。你要见卧龙诸葛亮?他一大早就出外闲游了。”刘备说:“是我命运太坑坷,是天要试我请贤的决心吗?”
刘备回到新野,每天薰沐更衣。第二年,曹操己经休兵一个冬季,早春曹操商议起兵征伐,把战略目标对准了刘表、刘备。
刘备看看天气暖和,就骑马上路,关羽、张飞在后面跑来说:“哥哥,怎么不叫我们了?”刘备说:“你们不是不想去吗?我不得不去找诸葛亮,否则曹操打起来,我没地方可跑了。”
刘备来到茅庐前,把落在身上的花瓣拍落,整了整衣装,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门突然打开了,小童笑着说:“刘备,卧龙先生在里面,正在榻上睡着,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他连续出去了几天,得把觉补回来。”张飞拉着刘备的衣襟:“得了,这行军打仗,哪里有得觉睡。这诸葛亮再有经天纬地之能也不能打仗了。”关羽问:“小童,卧龙先生这病,他自己不知道整药来吃吗?”刘备说:“我等俗人怎么能够知道仙人的行为举止?”便让小童前面引着,进入茅庐。果然看见卧龙先生仰卧在草堂几席之上。
几席有五个台阶,高高在上。刘备站在台阶下,拱身侍立。张飞和关羽在门外站着,等了许久,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就走入进去,看见刘备肃严而立,诸葛亮高卧在案几上,大怒,“我把他一把火烧醒了。”就问小童寻要薪火,关羽则在旁边相劝,“三弟,息息怒气,能够看守住卧龙先生就很好了。”刘备默然,双眼有泪欲落未落。卧龙先生突然坐起来说:“春眠好觉有仙人,日落月出梦长眠。醒时春分农夫耕,好友同游空等闲。”
卧龙先生问童子说:“崔州平又什么时候相约,去寻游名山胜水呢?”童子说:“有刘备己经在旁边侍立己久。”卧龙先生才把眼睛睁开,看见了刘备,还有两人目瞪口呆对着自己。卧龙先生说:“容我去梳妆打扮一番。”
张飞眼看就要骂:“你还女人样!”刘备手长,赶紧捂住张飞嘴巴说:“休得无礼!”
众人又等了卧龙先生很久。他才从后堂走出。孔明身长八尺,面白得胜过冠玉。头戴纶巾。纶巾西角分明,如盖罩在头上,黄色的丝绢织成。身披着有鹤鸟图案的大氅,如神如仙,大氅飘飘然而来。
刘备躬腰,两手往下一拜到地说:“目睹仙姿,涿郡刘备渐愧形迹哎。”孔明说:“将军眼神清澈,似那深潭大海中的龙,常人不可相识啊!”
刘备又一躬说:“都言公为卧龙先生,却没有人说我是海龙将军,愿拜卧龙先生为军师,助我成就伟业。”
孔明说:“董卓这个家伙连皇上都杀,天下豪杰都去打他。曹操的势力还没有强过袁绍时,却能够打败他,为什么呢?现在他有百万大军,身边站着汉献帝,号令各诸侯,不能与他争锋。孙权占据着江东,经历了他的父亲、他的哥哥,到他三世。民附军强。只能用他作为外援以抗曹操,而不可图他的江东。荆州东连吴会,西通巴、蜀,险要之地,但是刘表却不能守住,要被曹操夺走。我观天象,有一条红线可以让将军从曹兵中首取荆州。益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刘璋有一天要向将军投靠。将军拥有荆、益,成为汉中王。角逐中原。”张飞、关羽被说得热血激沸,大哥汉中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