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评分系统绝对有问题!"张经理将评估报告重重摔在会议桌上,震得玻璃咖啡杯里的勺子跳起,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发出清脆声响。他脖子上贴着的云南白药膏药边缘卷起,露出昨天撞在消防栓上的淤痕,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药味与他身上的汗味混合的气息。他的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显示出内心的焦虑。
我滑动平板调出三维数据图,蓝色的公寓模型在屏幕上旋转,红色警示区域如蔓延的血管般从门厅向电梯井扩散:"单元门宽度1.15米,按《阳宅十书》换算为古尺三尺六寸,恰好处于'宅大门小,财气外泄'的临界值。"指尖划过屏幕,调出风速模拟图,"穿堂风在此处形成时速25公里的强风带,根据流体力学模型,长期居住者出现前庭神经紊乱的概率比正常环境增加41%,这解释了为何该公寓的眩晕症就诊率是周边小区的3倍。"
林小满蹲在墙角调整激光测距仪,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晃动,苗银发饰轻响:"苏队,西户业主反映厨房洗菜池与燃气灶首线相对。"仪器屏幕亮起绿光,"测距2.87米,横向偏差小于5厘米,完全符合'井灶相对,水火相煎'的格局,按《八宅明镜》的量化标准,这种布局会使居住者肝火指数上升27%,需扣12分。"她抬头看向我,眼神中带着忧虑,"阿砚,这布局太刻意了,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手机震动,实验室发来最新统计数据:该公寓抑郁症发病率为周边小区4.2倍,SCL-90量表中"绝望感""濒死感"因子均值达3.8分,接近重症抑郁诊断阈值。我抬头看向张经理,他避开我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着西装袖口的纽扣,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开口道:"这些数据...可能是巧合吧,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在哪都容易抑郁。"
陈师傅突然起身,掀开通风管道检修口,灰尘扑簌簌落在他藏青色中山装上:"小苏,这混凝土是后期浇筑的。"他用扳手敲击墙面,沉闷的回声证实了他的判断,"九七年我参与这楼验收时,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个夹层。墙体里的钢筋间距只有15厘米,比标准密了一倍,像是要困住什么东西。"
我摸出随身携带的鲁班尺,铜制尺身贴上墙面,刻度停在52厘米处。张经理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擅自检测承重结构是违规行为!你们要是弄坏了墙体,这楼塌了你们负得起责吗?"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
"《营造法式》规定外墙厚度不逾三尺六寸,现代规范允许±5%误差。"我将尺子转向他,红色警示刻度清晰可见,"而这面墙厚52厘米,超出标准11%。张先生,你如此紧张,是因为这面墙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物业办公室的日光灯管突然剧烈闪烁,林小满手中的风速仪发出尖锐蜂鸣。所有人抬头望向天花板,LED灯的蓝白色光芒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陈师傅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表盘上的八卦符号发出细微的机械咔哒声,仿佛某种古老机关正在启动。他脸色煞白,喃喃自语:"五虚五实,五实五虚...这是要拿整栋楼的人养煞啊。"
"五虚过甚,气散神乱。"我翻开《古建煞气评估手册》最后一页,手指划过"综合评分低于40分需紧急改造"的条款,"目前评分37分,根据条例,我们有权申请立即封锁该楼进行结构改造。"我的语气冷静,但内心却掀起波澜,因为手册上的"五虚"对应着公寓的五大煞气布局,而"五实"可能指的是隐藏的五处镇物。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故宫文保处王主任"来电。我按下免提键,对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苏工!保和殿地基探地雷达发现异常!第三根金柱下方存在青砖结构,表面有北斗纹,初步判断为明代镇物!坐标与你昨天提供的公寓方位呈北斗七星排列!"
陈师傅突然剧烈咳嗽,保温杯从手中滑落,枸杞红枣茶泼洒在白色瓷砖上,形成不规则的暗红色水渍。我盯着那摊水渍,瞳孔骤缩——水渍形状与祖父笔记中记载的"血煞镇符"完全一致,而祖父曾在笔记中警告过这种符印用于镇压活人魂灵。
"小满,带陈师傅去医务室。"我抓起工具包冲向消防通道,张经理在身后大喊:"十八层电梯维修!只能走楼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在阻止我发现什么。
安全通道内,声控灯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次第亮起,绿色应急指示牌在墙面上投下冷光。爬到第九层时,手机GPS信号开始漂移,腕表指北针疯狂旋转,通风口灌入的风带着铁锈与腐土的混合气味,与昨日在管道中闻到的气息如出一辙。我不禁想起父亲失踪前常说的话:"地脉煞气重的地方,连指南针都会说谎。"
十八层防火门被生锈的铁链锁住,锁头积灰厚度显示己多年未启。我掏出液压剪,金属手柄传来异常的温热,仿佛曾被火灼烧过。剪断铁链的瞬间,手机收到林小满的微信:"陈师傅昏迷前说'人砖动'。"这三个字让我心头一震,想起昨晚在断龙岭发现的人砖,难道这里的砖也有异动?
推开门的刹那,穿堂风卷起满地防尘布,露出新砌的石膏板墙。激光测距仪显示墙面厚度19.8厘米,精确对应《鲁班经》中"镇魂墙"的七寸七分规制。电钻穿透第三块石膏板时,一股阴寒气流涌出,裹挟着陈旧的血腥气,让我想起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闻到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着铁锈、朱砂和檀香的味道。
强光手电照亮青砖的瞬间,我瞳孔剧烈收缩——砖面隶书刻着"戊位人砖·苏砚",生辰八字赫然是我的身份证号码。手机相册自动跳转至三年前父亲失踪案现场照片,背景墙根处的朱砂符印与眼前青砖上的印记完全重合。父亲失踪前曾在电话里说:"砚儿,如果你看到五瓣梅花符,立刻离开那里。"此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恐惧。
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张经理的惨叫划破夜空:"死人了!又有人跳楼!"我冲向楼梯间,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掌心的鲁班尺突然发烫,尺身"苏记"刻痕渗出细微血珠,与青砖上的"苏"字遥相呼应。这把尺子是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我的,此刻它仿佛在诉说着苏家与这阵法的渊源。
林小满的电话在此刻接通,声音带着哭腔:"苏队,陈师傅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他后颈有梅花刺青,和张老三的一模一样!而且...他的血型是RH阴性,和你父亲当年的体检记录一样。"
我站在十八层窗前,俯瞰楼下逐渐聚集的人群,视线落在死者手中紧攥的纸张上。那是半张泛黄的施工图纸,边缘印有"玄通集团丙位砖窑"字样,图纸角落的五瓣梅花印章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玄通集团,正是父亲当年工作的地方,而丙位砖窑,正是断龙纹砖的产地。
"苏队,你在哪?"林小满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故宫那边传来消息,保和殿的青砖检测出放射性物质,和公寓的人砖成分一致。"
我握紧鲁班尺,感受着它传来的温热,仿佛祖父和父亲的手正握着我的手。"小满,通知特勤组,目标锁定保和殿第七块地砖。"我顿了顿,看向手中的青砖,"另外,准备我的血清样本,我可能知道'双生血'是什么了。"
挂掉电话,我再次看向砖面上的生辰八字,突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残句:"双生血引,北斗归位,非死非生,唯魂能破。"难道,我和那个从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就是开启阵法的钥匙?而陈师傅的梅花刺青,张经理的紧张,故宫的青砖,都在指向一个横跨三十年的阴谋——一个用活人血脉、风水阵法和现代建筑构建的杀人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