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晨钟撞出第七声时,瑾妤腕间蛇镯突然炸成齑粉,赤金碎屑混着朱砂咒文渗入血脉,在雪肤上织就张狰狞的蛛网。她踉跄着扶住祭天鼎边缘,鼎身浮雕刻着的曼珠沙华正疯狂吸食她的神血,花瓣脉络里游动的银发丝赫然是三百年前玄夜从她鬓角割下的那缕。
"小妤儿!"
裴渊的霜刃劈开鼎身时,青铜碎片在空中凝成七十二面血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垂髫女童被按在祭坛刺青,少女及笄宴饮下毒酒,海底囚笼中银发缠上龙角...所有场景里的瑾妤腕间,都浮着同样的朱砂咒印。而今世咒印正随着血液逆流褪色,褪去的朱砂在鼎沿凝成"夜"字篆文。
玄夜的重瞳突然自鼎底浮现,白骨指尖穿透虚影抚上她心口:"好妹妹,你每破一道咒术,这身子便离本座更近三分..."冥王的声音忽近忽远,瑾妤颈侧的重瞳烙印突然暴长,纹路顺着褪色的朱砂咒印爬满全身,宛如活过来的刺青。
沧溟的龙尾扫塌半座观星台,归墟海水浇在瑾妤身上却发出腐蚀声。她的肌肤泛起血泡,朱砂褪去处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那是三百年前玄夜用十万生魂为她重塑的仙骨,此刻正在咒文反噬下显形。裴渊的剑气绞碎血镜,却在镜中看见自己前世的模样:银甲将军跪在冥府,亲手将淬了咒术的匕首刺入瑾妤后心。
"别看..."灼华的涅槃火突然裹住瑾妤双眸,赤玉流苏缠住她溃烂的手腕,"那些都是玄夜的幻术!"凤火触及朱砂咒印的刹那,整座昆仑墟的地脉突然震动,七十二道血色光柱破土而出,光柱中浮起的冰棺里竟封着历代裴家家主的尸身,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妤"字的青铜卦钱。
景昀的人道剑在鞘中发出悲鸣,山河扇面浮现的南疆图正被血色浸染。他扯断腰间紫宸绦,绦上金线突然活过来般缠住瑾妤脚踝:"这是瑾辰用阳寿换的缚魂索,快系上!"绦绳触及溃烂肌肤的瞬间,三百道卦象自地脉升起,卦纹中浮现出瑾辰油尽灯枯前最后的画面——卦师用朱砂混着自己的心头血,在昆仑禁地刻下逆转咒文。
"三哥...你何必..."瑾妤呕出带金砂的血,朱砂褪尽的右臂白骨森森。沧溟的逆鳞突然离体飞来,龙血裹住她溃烂的身躯,却在触及玄夜咒印时蒸腾成毒雾。雾中伸出白骨手,指尖捏着枚冰魄珠——正是玉衡当年剜心取血炼制的法器,珠内封存的半缕神魂突然尖啸着冲入瑾妤灵台。
重明的孔雀翎自云端坠落,翎管中泄出的妖血染红了缚魂索。妖皇濒死前种下的噬心蛊在瑾妤心口苏醒,蛊虫啃噬咒印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裴渊突然割开手腕,将裴氏世代传承的战神血浇在卦阵上,血液触及青铜卦钱的瞬间,十万大山深处传来瑾阳的嘶吼——堕魔战将的日轮金血正穿透幽冥结界,与他血脉共鸣。
"你以为破的是咒术?"玄夜的真身在血雾中凝聚,黑袍下伸出三百根缠着银发的锁链,"这朱砂咒里混着的,可是你三百世轮回的怨气..."锁链突然刺入地面,将历代裴家家主的尸身串成祭幡。幡面浮现的咒文与瑾妤溃烂的肌肤呼应,褪去的朱砂在幡下凝成条血河,河中沉浮的全是她前世碎裂的魂魄。
玉衡宫的寒玉阶突然延伸至战场,仙尊墨发染霜踏浪而来。他眉心血色泪痣迸出冰蓝光芒,霜剑劈开的裂痕中飞出三百只冰蝶——每只蝶翼都刻着瑾辰的卦象。冰蝶扑向血河时,瑾妤溃烂的右臂突然复原,肌肤上浮现出与玉衡泪痣相同的印记。
"师兄...你..."
"三百年的债,该清了。"玉衡的霜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冰魄珠链炸裂的瞬间,整条血河冻结成赤金玄冰。瑾妤腕间褪尽的朱砂突然回流,在冰面上凝成全新的卦象——乾卦覆坤卦,死局藏生门。
五更鼓响时,玄夜的祭幡尽数崩塌。瑾妤跌坐在冰河中央,重生后的肌肤上交错着朱砂咒印与冰魄纹路。千里外的幽冥殿深处,冥王捏碎第七十二盏魂灯,灯灰中浮现的卦象却令他勃然变色——血河冻结处,三百世怨气凝成的咒印核心,赫然藏着半枚同心结玉佩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