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江南,暑气渐重。纵使海风习习,也难消散那份闷热。临安府外十里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而来。为首的正是七皇子萧衍华,他已褪去了在京城时的纨绔气质,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倒是与往日判若两人。
"殿下,前面就是临安了。"亲卫指着远处高耸的城楼。
萧衍华策马停在一处高坡,俯瞰这座江南重镇。城中楼阁错落,河道纵横。天际处氤氲着一层薄雾,如同一层轻纱笼罩在这座商贸之城上空。这江南的繁华,当真名不虚传。
"走吧。"萧衍华轻拍马腹,缓步向城中驶去。一路上商贾往来如织,水陆并进。沿途不时有商船经过,船上的纤夫们吆喝着号子,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行至城门,守城将领连忙迎上来,正要通报,却被萧衍华止住："不必声张,带路去太子行营便是。"
太子的行营驻扎在城外一处临水的高地。远远望去,军旗猎猎,营帐整齐。岗哨森严,显是戒备森严。萧衍华暗自点头,看来这段时日,太子哥哥也长进了不少。
刚到营门,就见云沐君和崔璟早已等在那里。云沐君穿着一身素色劲装,英姿飒爽；崔璟则是一袭青衫,儒雅依旧。二人见到萧衍华,连忙上前行礼。
"七殿下一路辛苦。"云沐君福身道。
萧衍华翻身下马,笑道："云小姐不必多礼。倒是你们,这段时日想必过得不太平。走吧,去见见皇兄。"
太子早已等在大帐中。见到七弟到来,连忙起身相迎："衍华,你怎么来了？"
"父皇担心皇兄你闯祸,特意派我来给你擦屁股。"萧衍华笑嘻嘻地说,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云沐君在一旁暗自观察,只见这位七皇子举手投足间虽然还是那般轻浮,但眼中的锐利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果然是深藏不露。
"来来来,我给你讲讲这段时日的事。"太子拉着弟弟坐下,将之前的种种娓娓道来。从最初追查海寇,到假扮水手潜入敌营,再到获取林家勾结的证据,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萧衍华听完,眉头微皱："皇兄此举虽说立功不小,但这些世家的心思,恐怕没那么简单。"
"七殿下说得是。"云沐君接过话来,"臣女也觉得这些证据来得太容易。如今江南各地暗流涌动,林家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是......"
"怕是已经准备和朝廷摊牌了。"萧衍华淡淡地说,"父皇早就知道这些世家不老实。他们在江南经营数代,手中握着盐铁商路的命脉。这些年表面上恭顺,背地里却在蓄势。"
太子听得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不然以我的谋略，这小小的江南,早就被我拿下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南的商路就被这些世家垄断了。"萧衍华站起身,在帐中踱步,"他们控制着盐铁的买卖,垄断着茶叶丝绸的生意。寻常商人根本插不进手,就连海上贸易也被他们把持。"
"这些世家的势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太子沉声道。
"确实。"萧衍华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兄可知道,这些世家在前朝就已根深蒂固了。就拿林家来说,当年林老太爷可是前朝户部尚书。父皇起义时,正是他们这些世家在背后出钱出力。单是林家一家,就投了十万两黄金。"
云沐君若有所思："所以陛下对他们一直......"
"是啊。"萧衍华接过话头,"当年林老太爷亲自打开城门迎接父皇,这才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京城。有这层功劳在,只要他们不做得太过分,父皇也不好说什么。"
"可这些年来,他们越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崔璟叹道,"不仅把持商路,连盐铁利权都要染指。"
"正是。"萧衍华点头,"他们扶持海寇骚扰商路,然后再以'保护'的名义收取重金。那些不听话的商人,不是破产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踒'了。"
崔璟听得心惊："这般说来,光靠这些证据,还治不了他们的罪？"
"治不了。"萧衍华冷笑,"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替罪羊。真到了要紧时刻,这些罪名转眼就能推到别人身上去。"
太子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证据。反而是我们,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皇兄明白就好。"萧衍华正色道,"这一路上,我注意到不少可疑的举动。江南各地都在暗中调动,似乎......"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亲兵匆匆跑来："启禀殿下,不好了！扬州码头突然聚集了大批渔民,说要去官府请愿！"
"请愿？为何事？"太子问道。
"说是这些年海寇猖獗,渔民们连海都出不了,日子难以为继。他们指责官府治理不严,任由海寇横行。更有人喊出'官商勾结'的话来,说官府收了商家的好处,故意纵容海寇为非作歹。"
帐内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请愿来得太过蹊跷,若是再联系近日的种种异常,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来得好快啊。"萧衍华眸光一闪,"这是要把水搅浑了。你们想想,要说对付海寇,朝廷难道不想剿灭吗？可这些世家在背后使绊子,我们就是有心也无力。如今他们反倒挑动百姓来闹事,说官府不作为。等到事态闹大,底下官员更会参太子哥哥说你办事不利了。"
太子一拍案几："什么我办事不利，嘿那群小崽子，还想夺我的权是吧！"
"不止是夺权。"萧衍华神色凝重,"这些世家盘踞江南多年,路子野得很。他们表面上与海寇作对,背地里却在利用海寇搅乱地方。等到官府顾此失彼,他们就可以借机收拢人心。到时候,这江南可就真是他们的天下了。"
"厉害啊，七弟。"太子听完后摸了摸下巴,"这些世家的手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沉，没看出来啊，你这天天逛春楼的，想的还挺多啊。"
对此萧衍华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目光瞟了一眼云沐君，然后看向远处的月亮，这月色真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