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顺着青铜门缝倾泻而出,在林夏脚边绘出二十八宿图。他握紧螭吻钥匙,看见门内浮动的光影中,十二岁的自己正往翡翠药汤里撒入白芍药末。药炉腾起的雾气里,金妈妈发间的茉莉香竟穿透时空扑面而来。
"少尊主可想清楚了?"青衣文士的残魂在门环上凝聚,"这道门后,可不止二十年。"
林夏的指尖拂过螭吻鳞片,冰冷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热。钥匙在掌心熔成液态,顺着经络游向心口,与圣火种碰撞出幽蓝电光。剧痛中,他看见洪武三年的祁连山谷——十万圣火军在星辉中自焚,血焰凝成的破军星坠入药王鼎。
青铜门轰然洞开。
时空乱流撕扯着西肢,林夏坠入星盘核心。无数铜铸齿轮在虚空转动,每个齿痕都刻着阵亡将士的生辰。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齿轮,指尖突然长出皱纹——这竟是具象化的时间之轮!
"甲申年七月初七,白药使诞下双子。"星宫主的声音从每个齿轮中传出,"本该是破军归位的吉时,却被那女人用金步摇划出十三道变数。"
林夏的瞳孔映出齿轮上的血色纹路,那分明是醉月楼暗道的平面图。他突然明白,自己十五年的逃亡生涯,不过是星宫主笔下的墨线。
"看仔细了。"星宫主的声音带着戏谑,"这可是你亲自选的命数。"
齿轮轰然炸裂,飞溅的铜屑在空中凝成画面:五岁生辰夜,幼年的林夏将翡翠药汤泼向铜镜,镜中倒影赫然是成年后的自己!金妈妈断裂的金步摇插在窗棂,在月光下投射出药王谷地图的雏形。
"轮回...是闭环的?"林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圣火种在心口烧出《焚天录》禁章。
"是宿命!"三百六十个齿轮同时亮起,组成巨大的浑天仪,"从洪武帝坑杀圣火军,到汪首炼制药人王,所有变数都在计算之中。你以为白药使为何要剖开襁褓?"
时空乱流突然静止。林夏看见二十年前的产房里,白药使手持金步摇迟迟未落,她的瞳孔中映出星宫主的身影——原来当年接生的稳婆,竟是星宫七使中的天璇!
"住手!"
嘶吼震碎幻象。林夏的皂靴踏着齿轮跃起,背后的圣火图腾凝成十二重光轮。当第一道光轮触及浑天仪,整座星盘核心开始崩解,铜汁如暴雨般坠落。
星宫主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没用的,你此刻的愤怒,早在洪武三年的推演中。"
铜汁落地化作明军铁骑,马蹄裹着幽蓝星火。林夏挥刀劈向为首的千户,刀刃却穿过虚影——这些竟是星辉凝成的时空残像!真正的杀机来自头顶,七颗血色凶星排成勺状,勺柄正对嘉峪关方向。
"七杀现世!"星宫七使的残魂在凶星间游走,"少尊主可知,破军本该是第七杀?"
祁连山脉突然雪崩,千年寒冰中封冻的圣火军尸骸破冰而出。他们的铠甲上布满铜绿,心口的玉蝉碎片正与七杀星共鸣。林夏的虎口迸裂,血珠溅在浑天仪上,竟激活了洪武三年的自焚场景。
"来得好!"星宫主的声音陡然尖锐,"就让十万英灵见证破军归位!"
圣火军尸骸同时抬手,三百六十道星辉锁链缠住林夏西肢。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琉璃化,十二重光轮被凶星染成血色。茶马古道方向传来驼铃哀鸣,幸存的石像商队正在星辉中瓦解。
"还有...最后一招..."
林夏的瞳孔完全化作琥珀色。他扯断腕间红绳,浸透狼毒的鲜血泼向虚空,在星盘上写就《焚天录》最后一章。当最后一笔落在"死"字,整座祁连山脉突然寂静——连飘落的雪片都凝固在空中。
"你竟敢!"星宫主首次失声。
回答他的是心口玉蝉的蜂鸣。林夏的经络寸寸断裂,圣火种破体而出,在时空乱流中凝成白药使的模样。她脚踝的金莲烙印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完整的星轨图。
"娘亲...原来您早就..."
"傻孩子。"白药使的残魂抬手轻触星盘,"星宫算尽天机,却算不到人心。"
凝固的时空突然倒流。十万圣火军尸骸调转刀锋,星辉锁链反缠七杀凶星。林夏在意识消散前,看见星宫核心浮现茶马古道的界碑——那些他以为被腐蚀的石像,原来早被商旅们用鲜血刻下生克符咒。
"不——!"星宫主的惨叫混着齿轮崩裂的巨响。
当最后一颗凶星坠入戈壁,祁连山脉升起十二道崭新民炊。茶马古道的界碑绽放幽光,商旅们哼唱着古老的驼铃调,将星盘碎片铺成新的商路。
林夏倒在嘉峪关残垣下,望着朝阳染红积雪。怀中的玉蝉碎末被风卷向茶马古道,在某个界碑缝隙萌发新芽。他忽然听见金妈妈的声音混在驼铃里,哼着醉月楼常唱的小调:
"...白芍药,金步摇,江湖夜雨十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