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江风裹着咸腥,燕子矶头十二座炮台隐在夜雾里。林夏伏在礁石后,逆鳞甲肩铠的螭吻纹泛着幽光——那九艘龟船的撞角正与兵符纹路暗合。
"坎位生潮,巽风起浪。"青年镖师抓把江砂扬向夜空,砂砾竟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型。惊蛰刀突然自鸣示警,刀身云纹映出龟船甲板转动的青铜绞盘——这是墨家失传的"九连环"机关!
三支鸣镝箭破雾而至。林夏旋身避让,箭簇没入礁石竟组成三才阵。量天尺横扫击飞第二波暗器,铜尺与玄铁箭杆相撞的火星,照亮船首那抹青衫——工部员外郎的补子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少镖头夜访江防,好兴致。"青衫文士笑声如夜枭,袖中甩出七尺金线。丝线掠过龟船桅杆,九艘战船突然变阵,床弩寒光织成天罗地网。
青年瞳孔骤缩,这操舟手法分明是鄱阳湖水寇的"连环坞"。惊蛰刀顺势切入阵眼,刀刃擦过金线时突然变招,唐门分光错影手法震出三重暗劲。丝线寸寸断裂,露出内层工部密文——"甲子年七月初七,螭吻吞江"。
子夜更鼓穿透江涛,龟船底舱传来机括咬合声。
林夏劈开第七具水鬼的锁子甲,陨铁腰牌上"军器局"三字刺目。当腰牌与逆鳞甲接触的刹那,龟船突然下沉三尺,九道寒光自底舱激射而出——竟是改良版的诸葛连环弩!
"墨家非攻院向不涉朝堂。"青年冷笑,量天尺精准点中弩机枢轴。箭雨偏斜钉入甲板,排列成《纪效新书》"水战篇"阵图。袖中天蚕丝突然绷首,扯动东南巽位船帆,整艘龟船开始倾斜。
战船侧翻的瞬间,舱壁弹出精钢板。林夏踏着倾斜的甲板突进,惊蛰刀劈开钢板裂隙,却见舱内端坐着褐衣匠人,手中鲁班尺与逆鳞甲产生共鸣。
"天工院第七代掌院鲁衡,见过少镖头。"匠人指尖轻抚尺上刻度,三百六十枚铜钉突然浮空,"令尊当年委托改造逆鳞甲时,可没说过要对付工部同僚。"
铜钉组成二十八宿星图时,林夏突然挥刀劈向舱灯。灯油泼洒间,火星引燃雄黄粉,毒烟瞬间充斥船舱。鲁衡袖中甩出磁石,将铜钉尽数收回:"如何识破?"
"鲁班尺'丈'字纹有磨损,"青年刀尖指向东北,"而真正的天工院传人,绝不会用倭铜铸钉。"
五更鼓角震落启明星,龟船己沉入江心漩涡。
鲁衡转动船舵,甲板移开露出下方铸铁密室。九条玄铁链贯穿江底暗礁,每条都栓着具青铜悬棺。当逆鳞甲嵌入中央阵眼时,棺盖同时弹开——竟是景泰年间失踪的江南河道官员!
"正统十二年七月初七,王振督造江防前夜。"匠人指尖划过棺椁铭文,"工部贪墨九省河银,全数熔铸成这九艘龟船。"
林夏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第七具棺内尸身突然坐起,腐肉间金线蛊虫游走,右手套着的螭吻扳指与自己腰间玉佩同源。惊蛰刀自鸣示警,刀气斩断蛊虫刹那,整座密室突然翻转。
"少镖头可知,螭吻兵符需工部血祭唤醒?"青衫文士的声音自穹顶传来。十二具改良水鬼破壁而出,手中分水刺刻着星宫密文,步法竟与漕帮"踏浪诀"如出一辙。
量天尺钉入震位船板,林夏借力腾空。惊蛰刀划过九宫方位,刀气激起江涛共鸣。当最后一具水鬼分水刺劈落时,青年突然撤力侧身——刀锋斩断玄铁链,江底暗礁轰然炸裂!
辰时天光骤暗,百年不遇的大潮拍岸。
林夏单膝跪在龟船残骸,逆鳞甲己与螭吻兵符完全融合。鲁衡的鲁班尺裂开蛛网纹,三百六十枚铜钉尽数没入江底。青衫文士尖啸着甩出金线,十八具星宫尸傀自旋涡暴起。
"贪狼破军,七杀当道!"青年长啸,惊蛰刀脱手飞旋。刀锋擦过朝阳映在桅杆,投影竟与江防图完美契合。九道水龙卷破江冲天,将尸傀尽数撕碎。
青衫文士七窍渗血,金线缠向鲁衡脖颈:"天工叛徒!"匠人袖中弹出墨斗,斗内墨线化作七十二枚透骨钉。金线寸断时,林夏的量天尺己抵住他后心:"真正的鲁衡二十年前就死了。"
潮头拍岸的刹那,整条江道突然改向。青衫人扯下残破补服,露出背后螭吻刺青——那分明是微缩版的漕运水道图!白药使残魂凝成冰刃:"午时三刻,龙归沧海。"
未时江风漫过采石矶,龟船残骸随波沉浮。
林夏望着掌心游动的水脉虚影,东北方升起七色狼烟。乌骓马突然人立嘶鸣,惊蛰刀映出江心转出的楼船——那人戴着青铜面罩,手中血玉螭吻正与逆鳞甲共鸣。
三十里外的燕子矶突然传来战鼓,沉江的龟船竟重新浮出水面。
当最后块残骸归位时,南京守备传来八百里加急:倭寇三十艘安宅船己突破吴淞口!
量天尺破空钉入《江防图》残卷,震落的朱砂在水中凝成卦象。
卦辞显现的刹那,星宫魁首的面罩应声而裂——面具下的容颜,竟与现任工部尚书有九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