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的灯灭了一盏,暗红的光落在断臂龙王的尸体上。
原本喧嚣的场子像被抽干了声音,酒碗碎在地上没人捡,有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因为攥得太死泛出青白。
林缚站在擂台中央,喉咙里还泛着血锈味。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因为刚才的激战,而是台下那些突然安静的呼吸。
左边第三排有个戴铜面具的人,手指正缓缓摸向腰间的短刃;右边角落的灰袍老者眯起眼,袖口露出半截刻着符文的金属管。
这些目光像针,扎得他后颈发紧。
"叮——"
红绣鞋碾过碎金属的声音在耳畔炸开。
红衣娘子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金步摇垂落的流苏扫过他下颌,带着点脂粉香。
她手中的黑纹斗篷还带着体温,裹上他肩头时,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锁骨下的系统微光。
"你这一战,踩了太多人的脚。"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千机城的机械师正往暗市赶,青鸾阁的情报贩子在查你身世,还有......"她忽然低笑一声,金粉下的眼睛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也该醒了。"
斗篷系带在颈后系紧的瞬间,她己转身离去。
红裙扫过龙王尸体时顿了顿,高跟鞋跟碾过那截断臂的金属关节,"咔"的一声脆响,像某种隐喻。
林缚摸着斗篷上的暗纹——是某种他没见过的兽类图腾,鳞片间藏着细小的电路纹路。
后台的门在这时被推开,穿黑斗篷的守卫弓着背:"林先生,有人在后台等您。"
后台的烛火被风掀得乱晃。
七道黑影靠墙站成扇形,为首那人的面巾只遮了半张脸,左眼下方有条蛇形刺青,蛇信子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影蛇。"林缚认出对方腰间的蛇首玉佩——暗市情报里说过,这是地下组织"蛇巢"的标记。
"林兄弟好眼力。"影蛇的声音像蛇信扫过瓷瓶,他抬手,身后手下立刻退到门外,"废土上能正面击溃归真境的,三年里只有三个。
前两个......"他指节叩了叩墙,墙里传来闷响,"都埋在暗市的地底下了。"
林缚倚着木桌,指尖无意识斗篷系带:"所以?"
"所以我来给你指条明路。"影蛇从怀里摸出块蛇形玉牌,抛到桌上时发出清越的响,"蛇巢的情报网能帮你挡住千机城的追杀,我们的资源库有你需要的科技残片——只要你答应,每月给我们留三成吞噬所得。"
玉牌上的蛇眼是块幽蓝的能量晶,正随着林缚的目光微微发亮。
他盯着那光看了三秒,忽然笑了:"我还在看。"
影蛇的蛇形刺青抽了抽,却没动怒。
他弯腰捡起玉牌时,袖口滑下截机械护腕,和龙王的义肢有几分相似:"行,我等你看清楚。"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但暗市的夜,可不会等你慢慢看。"
门"吱呀"一声合上。
林缚摸出怀里的系统终端,金属外壳还带着刚才吞噬时的余温。
他回到临时居所时,月亮刚爬上断墙,月光透过破窗落在床沿,把系统光屏照得发白。
"检测到古武经脉兼容性良好,可尝试将科技能量转化为'外源真气'。"
光屏上的字还在闪烁。
林缚脱了外衣,盘腿坐在草席上。
体内那团从龙王义肢里吞来的能量正像活物般游走——和古武真气的温润不同,这股能量带着机械特有的锐刺感,刮过经脉时像细砂纸打磨。
他咬着牙引导能量走小周天,当那团光流冲进丹田的瞬间,整个人突然抖了一下。
热,从丹田炸开的热。
他能清晰感觉到,原本卡在凝元境九重的瓶颈正在松动。
有什么东西在经脉里"咔"地裂开,新的气海正在形成,带着科技与古武交织的奇异震颤。
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外源真气融合度30%......50%......80%......"
"砰!"
剧烈的撞击声震得房梁落灰。
林缚猛地睁眼,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草席上。
门被撞开的刹那,他看见阿铁——那个总跟在龙王身后的壮实青年,此刻红着眼,手里的雷鸣战斧还在滋滋冒电火花。
他身后三个龙王旧部举着改装过的电磁枪,枪口的蓝光映得他们的脸像鬼。
"你杀了我师父!"阿铁的声音带着哭腔,战斧劈下时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系统终端,"我要你偿命!"
林缚侧身避开劈向面门的一斧,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战斧攻击轨迹:下劈→横扫→上挑,间隔0.7秒。"他反手扣住阿铁手腕,却没用力,只顺着对方的力道带他转了个圈。
三个旧部的电磁枪同时开火,蓝色光弹擦着阿铁后背飞过,在墙上烧出焦黑的洞。
"够了!"林缚一声低喝,手掌按在阿铁后颈大椎穴。
青年的动作猛地一滞,战斧当啷落地。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见林缚眼里的冷:"你师父的义肢核心,是从千机城偷的。"
阿铁的瞳孔骤缩。
"那义肢的能量循环有0.3秒延迟,不是故障。"林缚松开手,退后半步,"是他故意改的——为了让千机城的追踪器定位到暗市。
你以为他是来争擂台的?
他是来当诱饵的。"
阿铁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跪了下去。
他捡起地上的战斧,金属护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你骗我......"
"想知道真相,就来青岩镇西头的破仓库。"林缚弯腰捡起系统终端,转身走向门口,"明天日落前,我等你。"
他跨出门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噎。
夜风卷起地上的草屑,掠过他肩头的黑纹斗篷。
月光下,斗篷上的兽类图腾仿佛活了,鳞片间的电路纹路正发出微弱的光——像某种召唤。
林缚摸出怀里影蛇留下的玉牌,蛇眼的幽蓝光芒和斗篷上的光交相辉映。
他望着暗市深处浮动的灯火,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有些戏,该唱第二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