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烟轻声说道:“我父亲让我多与姑娘走动,想着若能常见面,太子殿下若不喜欢你,或许就会喜欢我了。”
林星瑶一愣,随即苦笑:“那你父亲可失策了,我现在和太子闹掰了。”
赵如烟惊讶:“怎么会?”
林星瑶低头,声音渐低:“他问我……若他真心待我一人,却又必须开枝散叶,我能不能接受。”
她抬起头,首视赵如烟的眼睛。
“我说,我接受不了。”
赵如烟怔住,一时无言。
她看着林星瑶红肿的眼睛,轻声说道:“姑娘,那不是太子的本意……定是皇后的意思。”
林星瑶垂眸摇头,唇边牵起一抹苦笑:“我知道,可是……”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
“我终究是要回家的。在这里,他们都叫我‘野丫头’,但在我的家乡,我有父母、朋友,还有属于我的生活。”
她抬头望向窗外,声音很轻。
“至于殿下……他总会放下的。或许,他只是觉得我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才会对我有想法吧。”
赵如烟沉默片刻:“姑娘真的认为……太子对你的心意,只是一时新鲜?”
林星瑶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沉默片刻。
“与其说是‘认为’……”
指尖轻轻划过杯沿,声音很轻。
“不如说是‘希望’。”
赵如烟怔住:“……姑娘?”
林星瑶抬眸,勉强笑了笑:“希望他只是一时兴起,希望他没那么认真……这样,我走的时候,才不会太愧疚。”
赵如烟垂眸,指尖轻轻茶盏边缘“姑娘怕是不了解殿下。”
她缓缓抬眸,目光沉静如潭水。
“我幼时曾随父亲入宫,见过殿下许多次——他待人向来温和,却从未对谁像对姑娘这般。”
“前些日子的七夕宴上,他因旁人议论你,当众冷了脸……我从未见过殿下那样动怒。”
林星瑶怔住:“……”
手指无意识攥紧衣角。
赵如烟轻声:“姑娘可以不信我,但……莫要低估了他的心意。”
林星瑶抬手轻触脸颊上的伤痕,苦笑。
“赵姑娘,你别劝我了。”
“皇后不喜欢我——你瞧,这就是证据。”
指尖抚过那道浅浅的红痕,语气平静却坚决。
“我不想让殿下为难……这是横在我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沟。”
赵如烟蹙眉:“可殿下他——”
林星瑶摇头打断:“他是太子。”
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有些事,不是真心就能改变的。”
林星瑶忽然抬眸,首首望向赵如烟:“赵姑娘,你觉得呢?”
指尖悄然攥紧了袖角。“若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赵如烟怔了怔,随即垂眸浅笑:“我?”
“若我心悦之人愿为我抗衡天下……那我便陪他赌这一局。”
她忽然抬眸,眼底似有碎星骤然点亮。
“纵是输,也甘之如饴。”
林星瑶瞳孔微颤:“……”
喉间发紧,半晌才哑声道。
“可我怕他输。”
“他是太子……他的身后是江山、是万民、是祖宗的基业。”
攥紧的掌心掐出深深月牙痕。
“若他执意选我,便是与礼法为敌、与朝堂为敌、甚至……与陛下为敌。”
赵如烟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腹几乎要嵌进骨节里。
“那若他宁愿输呢?”
“若他宁愿摔了玉冠、撕了圣旨、被史书骂作昏君——”
“林星瑶,你连陪他疯一次的勇气都没有吗?”
林星瑶喃喃:“……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家闺秀,竟比我还敢闯。”
盯着赵如烟,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赵如烟垂眸浅笑,指尖抚过袖口繁复的绣纹:“闺秀的壳子罢了。”
“父亲总说女子该温婉守礼……可若真听他的,我何必特意来告诉你这些?”
林星瑶忽然展颜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林星瑶:“我知道了。”
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明日我去一趟梧桐寺……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赵如烟微微怔住,随即了然一笑:“好。”
轻声道“无论姑娘作何选择……如烟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赵如烟缓缓起身,指尖将广袖上的褶皱一一抚平。
赵如烟:“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明日梧桐寺之行……愿姑娘得偿所愿。”
林星瑶点头:“多谢。”
送她到门口,看着她即将迈过门槛的身影,忽然脱口喊出:"赵姑娘!
赵如烟回眸:“嗯?”
林星瑶笑了笑:“你比我想的有趣多了。”
赵如烟掩唇轻笑:“彼此彼此。”
转身踏入暮色中,背影端庄却透着一丝潇洒。
谢承烨猫在廊柱后,被谢承霄一把拎出来。
谢承霄冷脸:“你怎么老偷听?”
谢承烨嬉皮笑脸:“我这不是帮你打探敌情嘛!”
压低声音“赵姑娘刚才那架势……摆明是站太子那边的!”
谢承霄冷哼:“下月西域公主入京……”
眯眼看向赵如烟离去的方向。
“到时候,这潭水只会更浑。”
林星瑶猛地回头,眯眼盯着门口鬼鬼祟祟的两人。
林星瑶:“你俩干嘛呢?偷听闺蜜聊天?”
谢承烨猛地举手:“我是路过!”
话音未落就想转身开溜。
谢承霄的手掌狠狠扣在他肩膀上,冷笑从齿间溢出:“你确定?”
那力道大得让谢承烨当场龇牙咧嘴,半边身子都麻了
谢承烨疼得龇牙咧嘴地挣扎:“啊!我、我感觉小烨好像在叫我……本宫先走了!”
林星瑶抱臂看谢承霄:“王爷还有事?”
谢承霄淡定掸袖:“本王散步。”
瞥了眼她红肿未消的眼睛,忽然伸手——
“明日去梧桐寺,别又睡过头。”
揉了把她乱糟糟的发顶,转身离去。
林星瑶一听“早起”,瞬间垮脸。
操着不知哪里的口音:“紫到了紫到了!知道了知道了”
白眼翻到天灵盖。
“你们古代人是不是不睡懒觉会死?!”
谢承霄抱臂冷笑:“本王寅时练兵,也没见死。”
他突然俯身逼近。
“再赖床,就把你绑马背上驮过去。”
林星瑶一听“寅时练兵”,瞬间炸毛
林星瑶:“哈?!原来每天大早上‘叮咣叮咣’的是你啊?!”
她猛地叉腰怒指。
“我还以为谁在京城盖楼呢——又是擂鼓又是喊号的!”
谢承霄冷嗤:“嫌吵?”
他突然伸手攥住她后领的软缎。
“明日亲自来校场盯着,看本王怎么‘盖楼’。”
林星瑶突然拽住谢承霄的袖子,声音甜得发腻。
“哥哥~我错了嘛……”
眨巴着还肿着的眼睛,故意拖长音
谢承霄浑身一僵:“……”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卯、卯时叫你……别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