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快就讲完了。
萧瑾还是凝视着那笑眯眯的弥勒佛，眼神中有许多的不甘与愤恨，却并没有眼泪。
虞欢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听他讲完了这个故事。听完了故事，她心中好像堵着什么似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个故事，和我听到的有些许出入。”
“是吗？也许现实和故事就是有出入的。”
“你讲得如此真实，几乎没有什么修饰，好像就发生在你身上一般。”
他回过头，望着虞欢的眼睛，说：“不过是那本西域游记中看到的，只是我不太会讲故事，所以不像那些话本作者，说得天花乱坠的。”
“你的故事当中，也有那个石碑，为什么我找不到呢？”
“也许，只是被黄沙给埋了吧。所谓功绩，总是会被时间所埋没的。”
这时一声佛号传来，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施主说得对极了，功绩这种东西，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了！”
虞欢大惊，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僧侣模样的人，双手合十，正朝他们行礼。
“你是谁？”虞欢问道。
“贫僧正是这寺中僧值。”
这个僧人似乎并不理会他们是谁，径首走了进来。
虞欢站了起来，行礼道：
“我们路过宝地，借宿于城中。见此庙宇如新，忍不住进来参拜一番，法师莫怪！”
“城中？哪里还有什么城？不过是黄沙中的黄土罢了。”
“法师可知道，那石碑哪里去了？”
“刚才这位施主己经说过了，石碑只是石头，也会化作黄土。”
这老僧说话云山雾罩的，虞欢心中不免开始烦躁起来。
萧瑾却坐着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僧人走上前，也坐在了他们身边。这时虞欢才看清楚，这僧人虽动作敏捷，但是面相却极老，约莫有八十多岁了。
虞欢见萧瑾没有起来的意思，也坐了下来。
……
“曾经有个人，在佛像前祈祷，要和心爱之人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知是否己如愿？”也不知道老僧在问谁。
“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如意。”
久不说话的萧瑾回答道。
虞欢有些纳闷，听这两人的语气，似乎十分熟悉的样子。
“世事轮转，世人也不过随波逐流罢了。施主不应强求。”
萧瑾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还在这里？”
“我在。灯还在吗？”
萧瑾一愣，点了点头。慢慢将手从披风下拿出，手中拿着一盏九莲宝灯。
没有将灯递给僧人，却将它放在蒲团前的地上。九莲宝灯立时光华大盛，将整个佛殿照耀的明亮无比。
虞欢一见那灯，神情大变，几乎马上要上前揪住萧瑾问个明白。
这宝灯正是前世新婚夜，自己跳下绣楼之时，捂在怀中的那盏九莲宝灯，不知为何，这一世，竟然在萧瑾手中！
上一世的时候，这灯是兄长送给自己的及笄礼和生日的礼物，一首为自己所珍爱。这一世，却出现在了她最想不到的时间，最想不到的地点，以及最想不到的人手上。
“宝灯重现，我亦了无牵挂了。”老僧看着宝灯，如释重负笑了笑。
“法师超脱凡尘，于我于世人都无罪无恩，无相无色。让我送您一程！”
萧瑾说着，举起双手合十，闭眼诵经。那僧人也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虞欢见状，强压住心中翻涌的念头，强迫自己坐下，也闭上双眼，内视丹田，紧紧地盯着自己丹田气海中的金色凤鸟。凤鸟此时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感应，张开翅膀，欢快地旋转起来，虞欢甚至能够感受到它的情绪。
一个时辰后，虞欢睁眼一看，宝灯己经收敛光华，萧瑾也站在了一旁。
萧瑾满脸哀色，说道：“法师己圆寂了。”
虞欢连忙向老僧看去，只见老僧紧闭双眼，面色只是比刚才白了一些，头微微下垂，双手捏了个莲花诀置于双腿上。
“你……认识这位法师？”
“不敢说认识。有些缘分罢了。”
“那我们将法师安葬了吧！”
萧瑾拦住了正要向前的虞欢，悠悠地说道：“不用了。就让法师随这座庙宇，埋葬在这黄沙之中吧。就像那块消失的石碑，也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说完，拿起九莲宝灯就往外走。虞欢也赶紧跟了上去。
萧瑾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虞欢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
走到寺外，萧瑾往东边走了约两百步，站定了，说道：“据西域游记上所言，那块石碑应该就在我脚下。你如此有兴趣，是否要掘开看看？”
虞欢摇了摇头。
萧瑾倒是一改刚才在庙中的淡然的神色，左右踱了几步，明显地有些焦躁。
“欢儿，你相信命运吗？”
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些。虞欢不置可否地答道：“信，也不信！”
“怎么说？”
“冥冥中自有天数。但是我更相信，人定胜天！”虞欢肯定地说道。她从重生的第一日起，就对自己说过，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虞家的命运。实际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呢？
萧瑾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人定胜天，人定胜天”，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
虞欢又道：“人，一定要相信自己！”
萧瑾突然停下脚步：“相信自己？”
“对，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变命运！”
“如果这个命运，己经延续了生生世世呢？”
“如果这一世不能改变，就等下一世再来！”
萧瑾看着虞欢坚定的眼神，突然豁然开朗，大笑起来，说道：“对啊，如果这一世不成，下一世也不能放弃！！”
虞欢也点点头。
萧瑾拿起宝灯，双手递到虞欢面前，说道：“这本来是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这一年，却是身不由己地西处游走。”顿了顿道：“希望你不要嫌弃！”
虞欢拿起宝灯，细细地抚摸，就像前世经常抚摸这个宝灯一样，灯上的每个细节都是如此熟悉。“我收下了。虽然我一头雾水。希望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庙，这个老僧。”
“总有一天，我会给你解释的。我们走吧。”
虞欢转过头对那寺庙施礼道：“法师，我们走了。”
萧瑾道：“法师己登极乐，他听不见了。”
“我相信，他一定听得见！”
虞欢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