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赌平台的账户余额跳到5000时，林宇正蹲在出租屋的马桶上。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他青灰色的脸，催收短信的红色感叹号和余额数字在瞳孔里重叠，让他想起街机厅水果机爆分时的眩晕感。
"阿杰，今晚我请客！"
他拨通电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壳上磨损的"必胜"贴纸，那是三个月前阿珍送的生日礼物。贴纸边缘己经卷起，露出下面"戒赌吧"的贴痕。
半小时后，六人围坐在"兄弟大排档"的塑料棚下。烧烤炉的炭火把塑料棚映得通红，林宇却觉得后背发冷——他裤兜里还揣着房东今早塞的门缝催租单。
"林宇，你哪来的钱？"
阿浩夹起烤鸡翅的手停在半空，油滴在一次性桌布上晕开，像极了网赌平台里金币炸开的特效。
林宇灌下一口冰啤酒，泡沫顺着嘴角流到衬衫领口：
"设计稿拿了奖金呗。"
他故意把手机屏幕朝向阿杰，让他看见余额截图——那是他用修图软件伪造的数字，把500.00改成了5000.00。截图边角还留着网赌平台的水印，被他用指尖蹭花了。
"行啊林宇，藏得够深！"
黄毛少年拍着桌子，油腻的手指在他手机屏幕上留下指纹。林宇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块新表，表盘反光刺得眼睛发疼——那是上周黄毛在"黄金风暴"赢钱后买的。
"来，肥佬陈，也算你一份！"
林宇朝街机厅方向举了举杯，玻璃杯底沾着的辣椒粉在酒液里旋转，像极了平台里转动的轮盘。
"林哥发达了，别忘了带带我啊！"
肥佬陈不知何时坐在了邻桌，金链子在烧烤炉的火光里晃荡。林宇看见他手机屏幕上正开着同样的网赌APP，余额显示32800。
阿杰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竹筷断成两截：
"林宇，跟我出来一下。"
巷口的冷风吹散了酒气。阿杰指着林宇手机里的网赌APP图标，图标上的钻石标志在路灯下反光：
"这是什么？你又赌了？"
林宇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想起刚才在平台上"赢"的五千块——其实是用阿杰借的一千块倍投十次，在第三次爆分后截图。平台客服还发来"恭喜触发幸运轮盘"的弹窗，背景音乐和街机厅爆分时一模一样。
"没...没赌，是理财APP。"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硬币硌得大腿生疼。那是他最后的五块钱，准备坐公交去面试用的。
"理财？"
阿杰冷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林宇看见盒底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和网赌平台免责声明用的一样字体。
"你上次说'最后一次'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阿杰吐出的烟圈飘向大排档方向，肥佬陈正在那举着手机给黄毛看什么，屏幕的光映得他金牙发亮。
林宇盯着阿杰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阿杰父亲肝癌去世前常穿的衬衫。他突然想起平台客服刚发的消息："VIP专属通道，充值10000送18888"，字体颜色和阿杰父亲病历上的"晚期"一样红。
"阿杰，我..."
"别说了，"
阿杰转身时踢翻了路边的空啤酒瓶，玻璃碎裂声和平台爆分音效诡异地重合，
"钱我不要了，你自己保重。"
林宇站在原地，看着朋友的背影被大排档的油烟吞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网赌APP推送：
【恭喜您获得"VIP体验金"10000元】
【限时2小时领取，过期作废】
通知栏的倒计时数字跳动着：01:59:58...01:59:57...
他摸出那枚硬币，想起刚才请客花掉的八百块——那是阿杰在电子厂半个月的伙食费。硬币边缘的1998年字样己经模糊，和他与阿杰的友谊一样陈旧。
回到座位时，黄毛少年正在吹嘘林宇"一把赢了一万"，唾沫星子溅到烤韭菜上。肥佬陈凑过来，手里晃着张烫金的"贵宾卡"，卡面浮雕着和网赌平台一样的钻石logo：
"林哥，渔场新机器'黄金风暴'，今晚放水，去试试？"
林宇看着他后槽牙的烟渍，又看了看塑料棚外阿杰消失的方向，举起酒瓶一饮而尽。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里的虚荣——他需要更多的"奖金"来维持这个谎言，需要更多的钱来填补这个窟窿，哪怕那钱来自网赌平台闪烁的数字，来自朋友失望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