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林宇站在阿杰家楼下，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屏幕上“借钱”两个字像烙铁一样烫眼，让他想起小时候偷拿母亲零钱时的愧疚。
“林宇？你怎么在这儿？”阿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睡衣，手里拿着垃圾袋。
林宇猛地回头，手机差点掉在地上：“阿杰，我……”
阿杰皱着眉，打量着他青肿的眼眶和皱巴巴的衣服：“你又去赌了？”
林宇低下头，不敢看朋友的眼睛。阿杰叹了口气，把他拉进楼道：“先进来吧，别让邻居看见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着林宇窘迫的脸。阿杰递给他一杯水：“说吧，又输了多少？”
“我……”林宇喉咙发紧，“我爸住院费还差一千，信用卡也逾期了……”
“差一千？”阿杰提高了声音，“你不是说只输了几千吗？到底多少？”
林宇攥着水杯，指节发白：“加上网贷……差不多一万了。”
阿杰猛地站起来，水杯被碰倒，水洒在地上：“林宇！你疯了！那可是一万块！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林宇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水渍。他想起阿杰之前借给他的两千块，想起自己当时信誓旦旦说“下个月就还”，如今却要再次开口。
“阿杰，”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你能不能……再借我一千？就一千，发了稿费马上还你。”
阿杰看着他，眼神从愤怒变成失望，又变成无奈：“林宇，你知道我刚付了房贷，手里真没多少现金……”
林宇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阿杰说的是实话。但父亲的病，催收的电话，还有网赌APP里那个“充值”按钮，像无数根针同时扎在他心上。
“就一千，”他近乎哀求，“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赌了。”
阿杰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宇以为他不会答应。然后，阿杰走到卧室，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零散的现金。他数出十张十块钱，又数出九张一百块，递给林宇：“这是一千，林宇，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如果你再赌……我们就别做朋友了。”
林宇接过钱，指尖触到纸币的冰凉，心里一阵酸楚。这是他第一次突破底线，向最好的朋友借钱赌博，而阿杰，却还是选择了帮他。
“谢……谢谢。”他的声音哽咽。
“别谢我，”阿杰转过身，“你该谢谢自己还有机会回头。”
林宇走出阿杰家，凌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寒意。他攥着那一千块钱，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对阿杰的愧疚，另一方面，网赌APP里的“充值”按钮又在脑海里闪烁。
“就玩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赢了就还阿杰，再给父亲交医药费。”
他走进24小时便利店，把一千块换成现金，然后躲在厕所里，打开网赌APP。手指悬在“充值”按钮上，他想起阿杰失望的眼神，想起“技术流”的警告，想起老头的“倍投法”骗局。
但最终，他还是点击了“确认”。
一千块钱像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在网赌平台的账户里。屏幕上弹出“恭喜获得‘新手翻倍’资格”的提示，林宇的心跳再次加速，仿佛那不是一千块，而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不知道，这一次借钱下注，突破的不仅是朋友的底线，更是他自己的底线。当他把阿杰的血汗钱投入网络深渊时，他离彻底的毁灭，又近了一步。而那一千块钱，很快就会像街机厅的硬币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更深的债务和更重的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