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领着几位女子立于遥遥相望，他与李莫愁对视着，随即朗声招呼道：“李道长，这般隔空交谈，总透着几分古怪，不若移步上前，咱们细细叙话！”
停留在楼梯口的李莫愁携着两名弟子远远对视，这般对峙交谈的场景，引得周遭行人纷纷驻足，投来好奇的目光，渐渐聚拢起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李莫愁闻言浅笑颔首，应道：“既如此，叨扰了。”说罢便领着洪凌波与陆无双，身姿轻盈地缓步上前，沿途经过周遭异样的目光，她眼皮都没动分毫，深青色襄着白边的道袍翻飞间己至桌前，举手投足尽显一派道门风范。
三人刚驻足，叶凡先前吩咐的酒菜己由伙计陆续端上桌来。
他抬手示意伙计将两张八仙桌拼在一处，桌案上瓷盘叠摞、热气蒸腾，随后侧身向李莫愁师徒三人虚引，朗声道：“粗茶淡饭，不成敬意，还请道长与两位姑娘赏脸就座。”
李莫愁倒也爽利，道了声谢便大方落座，素手轻搭桌沿，仪态端方。
反观她身旁的洪凌波与陆无双，虽得师父默许入席，却仍显局促，垂首侍立于椅后，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角。
两人时不时抬眼偷瞄叶凡，余光掠过他剑眉星目的面容，双颊泛起薄红——自入江湖以来，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她们确实是头一回见。
叶凡执起茶壶，为众人斟满清茶，氤氲热气中，他笑意温和，目光落在李莫愁身上：“瞧道长与两位姑娘行色匆匆，莫不是刚赶了远路？不知此番从何处启程，又打算往哪处去？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给道长指些沿途好去处。”
李莫愁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氤氲水汽朦胧了她眼底的冷意，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施主这话倒是有趣，我等出家人本就无根无绊，风过山林，雨落寒潭，哪处不是归处？自然是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叶凡闻言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着杯沿，目光在李莫愁淡然的神色与她身侧两个徒弟拘谨的姿态间游移。
他瞧不透这看似禅意的回答背后，究竟是江湖中人避谈行迹的防备，还是这位道长洒脱不羁的处世之道，只得笑着摇摇头，将满腹疑惑暂且压下。
“李道长为了陆展元斩断青丝遁入道门，可这十丈软红里，漂泊半生真能寻得安宁？这茫茫江湖，何处才是你真正的归处？” 叶凡悠悠问道。
“听闻玄机公子知晓天下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中的事情看来少有能瞒过你的耳目，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句话叫祸从口出，还有句话叫难得糊涂？”
话音落下，席间陡然漫开一股肃杀之气，连一旁的洪凌波与陆无双都忍不住屏息，不敢出声。
"陆展元"三字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李莫愁伪装的平静。
刹那间，她周身萦绕的寒意骤然翻涌，方才因叶凡出众容貌而生的几分欣赏，被滔天怒意尽数碾作齑粉。
这位素来眼高于顶的赤练仙子猛地拍案而起，桌上杯盏震颤相撞，瓷碟里的羹汤泼洒而出。
她眯起眼，猩红衣衫随着起身的动作猎猎作响，宛如蛰伏的毒蛇张开獠牙：“小子，莫要以为有些小聪明，就能在我面前口无遮拦！”
叶凡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指尖轻叩桌面，神色自若地迎上李莫愁凛冽的目光。
他挑眉轻笑，眼底泛起一抹玩味的光：“久闻李道长威名，五毒神掌阴毒狠辣，冰魄银针见血封喉。不知此番，道长打算用哪般绝学，让在下乖乖闭上这多嘴的嘴？”
说罢，还故意耸了耸肩，似是全然不将这暗藏杀机的警告放在眼里。
李莫愁袖中银针微微颤动，眼底寒芒流转，冷笑一声道：“玄机公子，我敬你是个人物，才与你这般好言相对。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要触碰我逆鳞？莫不是也想学那些自诩正义的江湖鼠辈，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来折我赤练仙子的威风？”
她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酒楼冻结。
叶凡双肘支在桌案，下颌轻抵掌心，目光掠过李莫愁鬓边碎发下若隐若现的细纹，语气里似有叹息翻涌：“在我眼里，这江湖本就没有泾渭分明的正邪。不过是立场不同，手段有别罢了。”
他忽然倾身向前，指尖划过杯沿凝露，“只是可惜了姑娘这倾城姿容、绝世风华，本该纵马江湖快意恩仇，却困在一段痴念里，成日与青灯古卷作伴。陆展元那负心人，当真值得你赔上一生？”
李莫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猩红衣衫随着她轻蔑的笑意轻轻晃动，目光如刀般扫过叶凡身后的女子们，又缓缓转回他脸上：“叶公子这番说辞，倒让贫道想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莫不是见贫道尚有几分颜色，便生出些旖旎心思？想将贫道也如寻常女子般，收入你的温柔乡中？”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愈发冰冷，“可惜，贫道可不是那些任人摆布的柔弱女子！”
李莫愁以为叶凡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是为扬名立万，却不想对方话里话外竟透着这般意味，饶是她纵横江湖多年，也不禁耳根发烫。
旁边的洪凌波与陆无双同时倒吸凉气，两对杏眼瞪得溜圆——她们跟了师父多年，见惯了旁人闻风丧胆的模样，何曾想过有人敢如此调戏赤练仙子？陆无双甚至偷偷拽了拽师姐衣袖，眼神里写满"这位公子怕不是活腻了"的惊愕，却又忍不住在心底暗赞叶凡胆子比天大。
“在下自然不是把李道长当成浔常女子，只是觉得道长这般人物，不该被一段旧情束缚。”
话落，叶凡顿了顿，紧接着继续道，语气中带着质问 : “再说，道长总说西海为家，可漂泊半生，真的是你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