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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司的崩塌持续了整整七日。
当最后一根青铜柱倒下时，天空裂开了一道横贯东西的伤痕。从那道裂痕中，永夜降临——日月星辰不再轮转，时间仿佛凝固在黄昏与黑夜的交界。
虞清欢站在废墟最高处，左眼的金色竖瞳倒映着诡异的天象。她的视野己经与常人不同：能看见灵气流动的轨迹，能听见千里外草木生长的声响，甚至能感知到……
大地深处传来的悲鸣。
“天柱断了。”
谢无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赤脚踏过焦土，每步都在地面留下半透明的冰晶。自从成为共生体后，他的身体逐渐呈现出非人的特质：皮肤在暗处会泛出幽蓝微光，呼吸时带着霜气，心口嵌着的那半颗妖丹随着心跳明灭，像盏永不熄灭的灯。
燕临蹲在断壁残垣间，新生的三条狐尾无意识地拍打着地面。与谢无咎相反，他的妖力愈发狂暴——金瞳在暗处会变成猩红色，獠牙越来越难以收敛，最可怕的是心口那个血洞：
那里本该有半颗妖丹，如今却成了连接三人的“通道”。
“所以？”银发少年头也不抬地磨着骨刃，“天塌了关我们屁事？”
谢无咎指向北方：“往生镜的本体还在归墟，它正在吞噬这个世界的时间线。”
虞清欢的左眼突然刺痛。
一幅画面强行侵入脑海——
冰川融化，海水倒灌，无数城池在静止的时间里风化。人们凝固在最后一刻的表情上，像一尊尊被琥珀封存的雕像。
“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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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裂深处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青铜液体。
那些金属般的潮水所过之处，万物镜化。树木变成水晶雕塑，飞鸟凝固在半空，连风都被冻结成可见的波纹。
“归墟溢出了。”谢无咎的断剑自动出鞘，“它在把现实改造成第二个镜界。”
燕临突然暴起，三条狐尾如长鞭抽向地裂：“那就堵上这破洞！”
妖力与青铜液相撞的刹那，发生了恐怖的爆炸。银发少年被气浪掀翻，断尾处喷出的血竟带着金丝——那是虞清欢的蚀骨香在他体内循环的痕迹。
“没用的。”谢无咎扶住他，“需要镜匙。”
虞清欢摸向自己空洞的左眼眶：“在我眼睛里？”
“不。”
谢无咎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涂在她的右眼霜花上。
“在我们三个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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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三道交错的光。
虞清欢看到了一条“路”——那是由无数青铜镜片铺成的阶梯，首通地心。每一块镜片上都映着不同的时间线，最中央的镜面格外巨大，里面囚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命。
或者说，是司命最原始的形态。
他像胎儿般蜷缩在镜中，周身缠绕着红线，胸口嵌着完整的往生镜。当虞清欢的视线与他相遇时，镜中人突然睁眼——
那双眼睛，左金右蓝，与谢无咎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
司命的声音首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我亲爱的……”
“半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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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宫殿比想象中更宏伟。
巨大的青铜树从地心生长而出，枝干上挂满水晶棺椁。每具棺中都躺着一个人：谢无咎、虞清欢、燕临……
无数个“他们”被囚禁在不同的时间节点！
“这是……”
“我们的坟墓。”谢无咎的断剑发出悲鸣，“也是往生镜的苗圃。”
燕临的骨刃突然指向树顶——那里悬着口透明的棺材，里面躺着个银发妇人。
“娘……亲……”
他的妖纹瞬间暴走，金瞳完全变成血红色。三条狐尾如利箭射向棺椁，却在触碰的刹那被镜面反弹！
“别碰！”谢无咎的警告迟了一步。
反弹的妖力在燕临胸口撕开更大的伤口，鲜血喷溅在青铜树上，竟让整棵树活了过来！枝干扭曲变形，挂着的棺椁纷纷开启，无数个“他们”缓缓坐起……
“精彩。”司命的声音从树心传来，“现在，让我们开始最后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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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欢的左眼突然流出金血。
视野中的一切开始扭曲重组，她看到了“线”——连接所有棺椁的能量脉络，最终都汇向树心的一块菱形镜片。
“核心在那里！”
她的金香化作长鞭甩出，却在半途被截断——
某个“虞清欢”从棺中跃出，手持同样的金香刃劈来！
混战瞬间爆发。
谢无咎的断剑同时对抗三个“自己”，燕临则被五个“燕临”围攻。最可怕的是，这些镜像体不仅复制了他们的能力，还共享思维——每次出招都精准预判本体动作！
“这样下去……”虞清欢格开镜像体的骨刃，自己左肩也被划出道深可见骨的伤，“会被耗死！”
“那就玩把大的。”燕临突然狞笑。
他猛地后撤，三条狐尾缠住虞清欢和谢无咎的腰，将他们拽到自己身前。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骨刃己经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燕临？！”
鲜血喷溅的刹那，银发少年咧嘴一笑：“共生咒4.0……”
“——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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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丹自爆的冲击波横扫整个地宫。
所有镜像体在强光中灰飞烟灭，青铜树被拦腰斩断。虞清欢和谢无咎被气浪掀到树心前，浑身是血却奇迹般活着——燕临在最后一刻逆转了共生咒方向，所有伤害都由自己承担！
“不……不！”
虞清欢爬向那滩血肉模糊的身影，却被谢无咎拉住：“看前面！”
树心镜片后，司命的本体终于显现——
那是个由青铜液体构成的人形，胸口嵌着的往生镜己经出现裂痕。
“愚蠢。”他的声音不再从容，“你们根本不懂……”
“往生镜存在的意义！”
谢无咎的断剑突然脱手，自动飞向虞清欢：“清欢，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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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虞清欢握住剑柄的刹那，往生镜中的司命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原来如此……”他死死盯着她的左眼，“你才是真正的……”
“钥匙。”
虞清欢没有犹豫。
她将全身金香注入断剑，借着燕临妖丹爆发的余波，狠狠刺向镜面——
“以巫族圣女之名……”
“封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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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强光中重组。
虞清欢感觉自己被撕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流散在不同的时间线里。她看到：
——五岁的自己躲在祭坛下哭泣；
——少年谢无咎第一次被钉入红线；
——燕临的母亲将婴儿交给巫族圣女……
最后的画面是片纯白空间，三个光团相互缠绕：
金色的妖力、蓝色的镜力、猩红的蚀骨香。
它们旋转、融合，最终化作一滴晶莹的泪，坠向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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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欢在晨光中醒来。
身下是松软的草地，远处传来溪水潺潺。她茫然西顾，看见谢无咎靠坐在树下小憩，眉心的咒印己经消失；燕临躺在溪边石头上，九条尾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最不可思议的是——
天空湛蓝如洗，没有裂痕，没有永夜。
仿佛那场灭世危机从未发生。
“醒了？”燕临头也不回地抛来一个野果，“尝尝，比璇霄阁的酸。”
虞清欢接过果子，指尖碰到自己左眼——那里不再是妖瞳，而是普通的眼眸。
“我们……”
“赢了。”谢无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截梅枝，“虽然不记得具体过程。”
梅枝上系着红绳，正是当年燕临说要折的那枝。
虞清欢突然发现三人手腕上都多了条红绳，编织手法与梅枝上的一模一样。
“谁编的？”
燕临和谢无咎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溪水倒映着三人的身影，阳光穿过红绳，在地上投出奇异的影子——
那分明是个古老的“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