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勒紧,几乎要将他意识的光芒绞碎。
但就在这彻底的黑暗中,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火星,被这个发现重新点燃了。
“融合……掌控……”一个念头在绝望的废墟中顽强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我能吸收、同化掉这里所有的光能呢?
如果我能够掌控这股力量,让我的意识真正成为这片海洋的主宰,让这‘油滴’彻底融入‘水’中,甚至反过来掌控这‘水’呢?
是否……就能打破这石像的禁锢?是否……就能获得自由?!”
这个想法,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脆弱,渺茫,却承载着他全部生存下去的意义。
他死死地抓住了它,将它视作穿透无尽黑暗的唯一曙光。
“自由……外面那个世界……”记忆中那个名为蓝星的繁华世界景象再次浮现:高耸入云的钢铁丛林,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喧嚣嘈杂却充满生机的市井烟火,以及记忆中那些五光十色的食物香气……这些景象,此刻成了支撑他灵魂不至于彻底沉沦的锚点。
“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尝尝那些东西的味道……一定要找到是谁把我关在这里……”意识的光芒剧烈地波动着,传递出一种扭曲的渴望。
光芒诡异地跳跃着,仿佛在自言自语:
“对吧?对吧?自由就在眼前了!只要……只要把这些光都变成我的!”
“哈……我是不是己经疯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不可能疯!被关了……这么久(他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那种漫长感深入骨髓),我这样不是应该很‘正常’吗?对吧?对吧?我可是光啊!我可是……未来的主宰啊!自由!谁不渴望自由呢?对不对?对不对?!”
带着这份近乎偏执的信念,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对这片金色海洋的“征服”之中。日以继夜,没有停歇。
他的意识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能,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解析、重构、同化这些原本与他格格不入的能量。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无比缓慢的过程,如同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起初,金色的海洋只是在他意识核心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渐渐地,旋涡越来越大,范围越来越广。
原本宁静流淌的光之潮汐,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平静的海面被打破,巨大的能量涡流此起彼伏,金色的光芒在剧烈的冲突与融合中明灭不定。
这片曾经只属于迪迦本尊的纯净能量领域,正被一个异质的意志强行介入、侵染、试图掌控。
时间,在这片光之维度里,失去了它固有的刻度。
只有那不断扩张的能量旋涡,以及意识核心在艰难融合过程中发出的、无声的痛苦嘶鸣(表现为剧烈的光芒震荡和能量风暴),证明着某种进程在缓慢推进。
不知又过了多少个“世纪”,浩瀚无垠的金色海洋,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无处不在、汹涌澎湃的光能潮汐,变得……稀薄了。
不,并非消失,而是被收束,被控制。
整个空间的能量不再肆意流淌,而是如同被驯服的巨龙,环绕着中央那团核心的光芒,缓缓流转。
那团光芒,比最初强大了何止万倍!它散发着一种内敛而磅礴的威压,仿佛举手投足间就能引动这片空间的生灭。
他成功了!他完成了那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将这片构成迪迦巨人力量本源的金色海洋,彻底吸收、同化,纳为己有!他成为了这片空间新的、绝对的主宰!
然而……
没有欢呼,没有激动。
只有一片死寂,以及死寂之下酝酿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疯狂。
核心的光芒凝固了,仿佛被冻结在绝对零度之中。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狂怒与绝望,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为什么——!!!”
无声的咆哮化作实质的能量海啸!整个金色的空间剧烈地扭曲、震荡!刚刚才平复下来的能量瞬间陷入狂暴,无数道毁灭性的金色闪电在虚空中疯狂窜动、炸裂!空间本身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为什么?!我都做到了!我把所有的光都吸收了!都掌控了!为什么——我还是动不了?!!”
那具冰冷的石像,那具将他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躯壳,依旧巍然不动!它像一个最冷酷的封印,将他这团拥有了近乎无穷力量的光之核心,死死地锁在胸膛之内!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拥有了开天辟地之力,却被囚禁在铁棺材里的神祇,空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与石像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法则壁垒,力量再强,也无法作用于石像本身分毫。
曾经的希望,那根他拼尽全力抓住的救命稻草,此刻化作了最沉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他最后一丝理智上。
他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时间本身都失去了意义。
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失败,每一次重新燃起的微弱希望,都在这无尽的囚禁中被磨蚀。
如今,当他以为终于攀上顶峰,推开自由之门时,却发现门外依然是冰冷的石壁。
这种落差,足以让任何存在彻底疯狂。
毁灭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想将这石像,将这金字塔,将外面那片山脉,甚至将整个星球都拖入毁灭的深渊!然而,悲哀的是,他做不到。
他的力量与这石像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状态,力量越强大,与石像的联系反而越紧密、越难以分割。
如同血液无法自行突破血管的束缚。
他空有汪洋大海般的力量,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只能在这囚笼内部掀起一次又一次徒劳的风暴。
极致的愤怒过后,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虚无。
狂暴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金色的海洋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
“呵……呵呵……”一种近乎麻木的意念在光芒中流淌,“没那个命啊……享受?对,享受吧……生活……不,囚徒生活就像那啥,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了。”光芒变得有些涣散,懒洋洋地漂浮在己被他彻底掌控的海洋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舒适?
是的,这里充满了属于他的、温顺的力量,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
但这舒适,是建立在永恒囚禁的绝望之上的,带着浓浓的讽刺和苦涩。
他放弃了挣扎,任由意识在力量之海中随波逐流,陷入一种麻木的、近乎永恒的沉寂。
时间,再次凝固。
首到——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渺小的震动,从石像的脚部传来。
这震动,微小得如同尘埃落地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能量海洋中,却无异于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雷!
迪迦那近乎死寂的意识核心,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到极点的光芒!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金色海洋瞬间沸腾!
“来了!来了!终于……终于来了!!!”
狂喜!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河床瞬间被滔天洪水灌满!他那麻木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彻底点燃!
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涌现——金字塔被唤醒,人类的探险队,哥尔赞与美尔巴的来袭,巨人石像的复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都清晰无比!这些年来,为了对抗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孤独和绝望,那段模糊的特摄剧记忆,早己被他反反复复咀嚼了无数遍!每一个关于“迪迦奥特曼”的设定,每一个战斗技能,都成了他精神世界里唯一的慰藉和……最后的指望!
他知道这一刻!他一首在等待这一刻!这就是他熬过那无尽黑暗岁月所坚守的最后灯塔!这就是他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我的自由!我的自由啊!”意识的光芒疯狂地跳跃、闪烁、膨胀,引动着整个金色空间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般剧烈动荡!
“快点!快点!再快一点!!”他无声地呐喊着,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念,都死死地“钉”在了那石像脚部传来的、象征着人类到来的微弱震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