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蓉话刚说完，围观的村民又凑在一起。
“立女户？没听说过。”
“就是，分家得了，还立什么户啊！”
“这周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
……
周芙蓉心里冷冷笑道:我胆子大吗？如果大的话，我早就一刀砍死方大成。
康里正挑着白眉，“周丫头，你想好了？”
周芙蓉紧咳几声，“想好了。”
樊翠红从地上爬起来，“我不分，你要分就补给我银子。”
周芙蓉失望的看向樊翠红，“我一文没有。”
“她有，你跟她要，她有银子。”樊翠红跟疯了一样，上前就要拉拽周芙蓉。
李合欢长腿紧迈几步，轻柔拉住周芙蓉的手腕，肩头一侧，就把两人隔开。
樊翠红抬头看了李合欢一眼，发怯的往后退了几步。
周芙蓉回握李合欢，她的手温暖柔软。
“康里正，你是凤凰村有名望的长辈，周芙蓉过得什么光景，想必长眼睛的都能看透一二，那些存了脏心烂肺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我一个外乡人都看不过去，你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凤凰村的乡亲，从来没给过周芙蓉一点关心，有的是往她身上泼脏水，有的是借机沾她一点便宜，甚至有的人还真想让周芙蓉烂到地里，他好踩上两脚，糟蹋她几回……”
李合欢说的一字一句如响亮的巴掌，啪啪啪的抽在村民脸上。
有的村民心虚的扭过头，灰溜溜的退出人群。
拥挤议论的村民顿时鸦雀无声。
周芙蓉眼含泪珠，在眼眶转了几圈，却未曾滚落下来。
“康里正，麻烦你主持公道。”李合欢说完，抬手抱拳，“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
康利正捋胡须的手越来越慢，“也罢，周丫头，我来写分家单子。”
樊翠红着急想去阻拦，方大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她便不敢上前。
李合欢进屋搬方桌，周芙蓉搬过来一个木凳。
几十个村民自觉散开，两人将桌椅摆在茅草屋前。
康里正从容坐在凳子上，从怀中取出笔墨，摊开草纸，提笔蘸墨。
“怎么分？”他看了看周芙蓉，又回头看了看樊翠红。
樊翠红下意识的去看方大成，方大成轻咳两嗓子，“按说周丫头和她娘分家，我不该多嘴，你看，里正，这些年，周丫头吃穿用度，哪些不是她娘管着，如果她想分家立户，养老怎么算？”
方大成眼睛迸发欲望，死死看着周芙蓉，似要将她拆骨入腹。
周芙蓉哽咽道:“每天三顿野菜糊糊便是吃喝，穿着破衣烂衫便是用度，娘，你可真是我亲娘。我不仅要立户还要和你断绝关系，家里我什么都不要，……”
周芙蓉说到急处，连连咳嗽。
李合欢心疼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慢慢说，别动怒。”
樊翠红一蹦三尺高，“你想要，我得给你啊，养活你这么大，卖给谁不值几两银子，再加上养老钱，你不给我十两银子，咱们分不成，断不了。”
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又偷着议论。
“这是什么人啊？钻到钱眼去了！”
“狮子大开口，不怕撑死。”
“说的也是，就算周丫头嫁人，那聘礼也值几两银子。”
……
周芙蓉刚想反驳，李合欢按了按她的手，“康里正，她说十两便十两，不过，这间茅草屋和一亩旱地，必须归在周芙蓉名下。”
樊翠红和方大成嘀嘀咕咕，康里正喊了一声，“你俩商量的怎么样？”
樊翠红大言不惭的说道:“如果要茅草屋和一亩旱地，必须再出二两银子。从此咱们生不养，死不葬，各不相关。”
周芙蓉气得瞪着眼睛，“你……贪得无厌。”
李合欢倒笑了，“钱财身外之物，区区十二两，换得下半辈子清净，也值当了！”
几个妇人头碰头，“瞧不出，这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心胸真开阔。”
“是呀，不知道她嫁过人没有？”
“身量高高瘦瘦的，臀腚又小，一看就不好生养！”
“呸呸呸，我还想给西蛋说媒呢！臭嘴胡说。”
……
“康里正，麻烦你写吧，写完画押，我立时给银子。”李合欢说道。
“嗯，方家的，可好？”康里正打问道。
“行。”樊翠红一想到有十二两银子拿，眼睛发亮。
“康里正，让她交出一亩旱田的地契，还有茅草屋的房契。”李合欢又补充道。
康里正抬头多看了李合欢一眼，“听到了吗？方家的，去拿吧！”
樊翠红听后冷哼一声，“地契有，不知道房契有没有。”
康里正啪的把毛笔搁在砚台里，“没有房契也有文书，你赶紧去吧。”
樊翠红转身就往山下跑。
这个功夫，李合欢搬出木凳，拉着周芙蓉坐在凳子上。
她自己目中无人的进屋点火支锅，温热肉包子。
等暄软的白面包子温好，装进瓷碗，小心端了出来，“你先吃点，我去熬药。”不等周芙蓉阻拦，她便迅速折返回屋。
周芙蓉拘束的接过瓷碗，红着脸低头小口咬着包子。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羡的看着周芙蓉手中的肉包子。
康里正眼皮跳了跳，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李合欢把草药熬上，心思一转，用瓷碗又装了热乎乎的两个肉包子。
她径首去到康里正桌前，放下瓷碗，“康里正，今日劳烦你起得早，还没吃饭吧？不嫌弃，就赏脸吃顿便饭。”
李合欢说的谦逊，康里正心里受用，慢悠悠的捞过瓷碗，“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完，双手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油花花的肉汤顺着手指往下流。
这年景，就算康里正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顿白面。
不远处抱肩站着的村民，首勾勾盯着香流油的肉包子，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馋的口水首流。
周芙蓉吃完肉包子，一碗药汤不凉不烫递到嘴边，她接过瓷碗，迅速喝干净。
嘴里照旧塞进一枚果脯。
周芙蓉咀嚼着甜丝丝的果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猜测两人关系。
“这……比亲姐俩还亲。”
“是呀，连我家老高都没那外乡女体贴，周丫头这是烧了哪个庙里的高香，遇到这么个手帕交。”
“唉！周丫头命真好，下半辈子享清福喽！”
……
方大成躲在人群后面，瞅见周芙蓉看向李合欢时，眸光潋滟。
他哪里见过周芙蓉这般动人的神情，心里欲念骤起，恨不得立即扑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