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在陆伯阳脚边打着旋儿,小锦尾鳍上的金芒还沾在他衣襟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他盯着丹田处那枚幽绿与金纹交织的内丹,喉结动了动——方才突破时的震颤还在经脉里游走,连魂魄都跟着轻了几分。
“那两簇光。”玄铁老翁的声音从钓竿里渗出来,“海蓝是东海龙宫里的水属性神念,古铜...该是巫族大巫的血脉感应。”
陆伯阳抬眼望向暗河上方,那些被揉碎的星子果然更亮了。
海蓝色的光斑正以龙鳞般的纹路扩散,所过之处暗河水面泛起冰晶;古铜色的光斑则像团活火,将附近的水草灼得卷曲起来。
小锦攥住他袖口,锦鲤尾在水里拍出细密的涟漪:“伯阳哥哥,他们、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不。”陆伯阳指尖轻轻抚过她发顶,目光却如淬了冰的钓钩,“是来探底的。
幽冥莲的动静太大,连归墟外的老怪物都坐不住了。“他顿了顿,神识扫过暗河两岸——三株藏在石缝里的灵草突然枯萎,是被某种探查术法灼了生机。
暗河深处传来气泡破裂的轻响。
夜魇的身影出现在黑渊魔主的宫殿时,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巡守法袍。
他单膝跪在由黑玉铺就的地面上,左臂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方才被幽冥莲的光波擦过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废物。”
黑渊魔主的声音像两块玄铁相互研磨。
夜魇抬头的瞬间,便被一道无形气刃掀翻在地,撞得身后的玄冰柱轰然碎裂。
黑雾中浮起一双猩红瞳孔,每道血丝都裹着混沌气:“连个刚突破地仙的残魂都抓不住?”
“那小子...那小子有幽冥莲护着!”夜魇撑着地面后退,喉间溢出呜咽,“那莲花竟能破我的封魂咒,还引动了...引动了守护者的净化术!”
黑雾骤然凝结成实质。
魔主的身形显现在夜魇面前:披散的长发里缠着无数魂幡,每枚幡面都印着归墟死魂的面孔。
他掐住夜魇的脖颈提起来,指甲刺进皮肉:“守护者?
十万年前就该死绝的东西。“他忽然眯起眼,”你说那莲花有混沌珠的金纹?“
夜魇拼命点头,发间的巡守玉牌“咔”地裂开。
“封锁归墟所有出口。”魔主将夜魇甩在地上,转身时带起的飓风掀飞了半座宫殿,“派影卫去暗河,活要见人,死...也要见他的因果线。”他的声音里浮起一丝阴鸷,“归墟底下,藏得太久了。”
暗河最深处的水温骤降。
陆伯阳将小锦护在身后,钓竿“嗡”地轻鸣——玄铁表层的纹路正从深灰转为幽绿,像浸了千年的老玉。“幽冥钓成了。”玄铁老翁的声音里有难掩的震动,“这竿子...能勾生死线了。”
小锦踮脚摸了摸钓竿,指尖刚触到竿身便被弹开,她吐了吐舌头:“好凉,像摸到了阎罗殿的门环。”
陆伯阳没接话。
他的神识正顺着暗河逆流而上,在某个熟悉的方位突然顿住——那里有团若有若无的因果线,像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钓线,一头缠着他的魂魄,一头扎进暗河底的淤泥里。
“是...我沉睡的古墓?”他喃喃自语。
十万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青石板铺就的墓室,石壁上刻满他看不懂的垂钓纹路,还有那卷让他残魂不灭的《垂钓天道录》残篇。
“伯阳哥哥?”小锦扯了扯他袖子,“你脸色好白。”
陆伯阳回神,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三枚用归墟星砂炼的阵旗插在西周:“布个隐息阵,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跟着我。”
话音未落,暗河上方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那缝隙像被无形的手撕开的绸缎,露出外面混沌未开的景象:紫电在缝隙里游走,法则碎片如利刃般坠落。
陆伯阳只觉喉头一甜,竟被这威压震得吐出半口黑血——这是...圣人!
“谁在扰动归墟命脉?”
声音从九天外压下来,震得暗河倒卷成柱。
小锦吓得缩进他怀里,锦鲤尾不受控制地乱拍;玄铁钓在他手里剧烈震颤,竿身的幽绿纹路全亮了起来,像是在回应某种更高阶的存在。
陆伯阳咬着牙撑起护罩,神识却如坠冰窟。
他能感觉到那道圣人的神念正扫过归墟,所过之处暗河的暗流停滞,连黑渊魔主的宫殿都在震颤。
“走。”他扯着小锦钻进暗河底的珊瑚礁群,钓竿在身后画出一道幽绿光痕,将两人的气息彻底掩盖。
暗河重新恢复平静时,陆伯阳靠在珊瑚礁上,听着小锦急促的心跳声。
他望着掌心还在发烫的幽冥钓,忽然笑了——方才圣人神念扫过他时,那枚融合了混沌珠金纹的内丹竟自动运转,将他的因果线搅成了一团乱麻。
“看来...我这垂钓修士的名号,要传遍洪荒了。”他低头擦掉小锦脸上的泪痕,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只是现在的归墟,太挤了。”
远处传来影卫特有的尖啸,像夜枭在啄食魂魄。
陆伯阳摸了摸怀里的小锦,又看了看钓竿上若隐若现的“开天”二字——他需要灵药温养残魂,需要资源让钓竿更进一步。
“等会出去...”他望着暗河上方透下的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换身行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