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雪玉打开,斐鹿霜走进陈设简单的房子,进门左手靠墙放着床,屋后的窗子下放了张桌子,上面空空荡荡,两把椅子放在桌子两侧,再没有别的东西。
斐鹿霜想不到一国公主是怎么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住下来的,完全忘记了她没有实体的事实,
“我现在只是灵魂,什么都用不到,这些还是我吩咐人来此处建房子时留下的。”雪玉看出她在想什么,“从你踏足这片土地开始我就在看着你,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吧,我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
斐鹿霜不想说,低头躲避雪玉的视线,雪玉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斐鹿霜身侧,用食指抬起斐鹿霜的下巴。
其实如果她愿意,是可以碰触到东西的。
斐鹿霜知道雪玉不简单,但还是抿着唇不发一言。
“这里的一切都归我所管,我虽看不透你的想法,但是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分辨出你的善恶,不要瞒我。”雪玉语气淡淡。
斐鹿霜首首看着雪玉的眼睛,嗫嚅着说:“我想来找找,公主有没有留下的东西……”
说完又像想到什么赶忙解释,“我不是觊觎钱财,只是,只是幼时在梦里见过公主,钦慕向往至今,只是想亲眼看看,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史书里不是有记载么?还是你们的皇帝把前朝留下的史书改了毁了?”雪玉问。
“不一样的……”斐鹿霜垂下眼,脸还被雪玉抬着,视线里是雪玉葱白的手指,“那些都是旁人所书,没有人能绝对公正的记录什么,我想看的不是别人眼里的公主,是我自己眼里能看到的公主。”
雪玉收了手,坐回椅子上,问:“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是梦,梦里有这里的场景,我找了很久,从十五岁就在外到处寻找。”斐鹿霜答。
“十五岁,你作为女子不被要求学琴棋书画,女红女戒么?十五岁应是待嫁的年纪。”
斐鹿霜知道雪玉这话是什么意思,前朝的女子十五岁及笄,十六岁若是还没有嫁出去,每年都要交天价的罚金。
斐鹿霜说:“我朝的皇帝是女子,她还是将军时,带领的军队就有很多女扮男装上战场的女子。”
“我知道她,子桑笑阳,父皇最忌惮的武将,也是起兵造反的人,没想到她真的坐上了皇位。”雪玉打断斐鹿霜的话,语气满是感慨,没有一丝怨怼。
“是,皇上登基后,她的士兵都能以自己本来的性别示人,女子不被圈禁在家中,朝廷强制所有能力的送孩子去学堂的人都要将家中适龄的女子送去读书。我课业好,早早学完了学堂要教的,家中许我外出游历。”
“真好啊。”听完斐鹿霜说的,雪玉由衷感慨。
雪玉死前能拖到二十一岁还未出嫁,不是因为父皇疼惜,是因为她祭司的身份,若是夫婿是朝中大臣的孩子会被忌惮,市井小民又恐会污染了皇室血脉。
就算她是公主,她是多次逆天改命拯救许多人于水火的大祭司,也没有不嫁的资格。
“你现在见到我了,要回家去了么?”雪玉问。
斐鹿霜看着雪玉的眼睛,嘴里说出的话和想的就不一样了,“公主想让我走么?”
“叫我的名字。”
“那……雪玉想让我走么?”
两人对视着,都没再说话。
“可以每天来讲讲你儿时的事么?给我讲讲你们这个朝代的孩子们过着怎样的生活。”良久,雪玉开口了。
斐鹿霜郑重点头,说:“好,我每日都回来。”
斐鹿霜出门前答应了文轻,如果可以的话一定会赶回来,不用刻意留门,进不去家的话她可以翻墙进去。
临走时,雪玉突然叫住斐鹿霜,问:“果子好吃么?”
“很好吃,不过有点点酸。”
斐鹿霜走了,雪玉还站在门口看着她。她很早就预测到了自己的死期,命人偷偷在这里盖了小屋安葬自己,她知道自己用不上棺材。
能以灵体继续留存世间是她没算到的,斐鹿霜的出现也算不到。
雪玉顺应自然保护这座山,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长河镇偏僻,曾以打猎捕鱼为生,依山傍水按理过得不会太差。可她只是惩戒了几个不知放掉怀孕动物,胡乱破坏环境,鱼不论大小一并捕捞的人,怎么就传出了这山上有女鬼。
以前是山上动物少,水里没什么鱼,所以镇子和附近的村子过得清苦,现在环境好了,却很少有人再上山,只还有人捕鱼为生。
雪玉苦恼这件事很久,又想起那个气息纯净的女人,好像是叫文轻,最近也不见她多来山上了,上次还是……雪玉想起来了,文轻上次上山还是斐鹿霜来到这里的那天。
斐鹿霜赶在天擦黑时到了家,院门虚掩,文轻在院子里,正在缝补斐鹿霜之前遇到黑衣人被砍破的衣裳。
听到门响,文轻抬头看到是斐鹿霜回来了,想起身,却因为腿麻又坐了回去。
斐鹿霜走过去,看文轻在衣裳缝补好的地方绣了很好看的花遮盖缝补痕迹。
“姐姐,这是什么花?”斐鹿霜问。
文轻将针插在针座上,将绣绷举起,“菖兰,有安康的寓意。”
“姐姐绣的好看,这花寓意也好,能遇到姐姐真是我天大的福气。”斐鹿霜感慨道。
“你俩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齐齐望去,斐鹿霜回来时忘了关门,薛丰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包东西。
文轻起身将薛丰迎进门,薛丰将两包东西放在桌子上。
“总捕头回去说错怪了我,以为是我包庇你们姐妹两个,实在羞愧不好亲自出面,让我送东西来赔礼,这不,我一下值就赶忙带着东西过来了。”
文轻不知事中缘由,不停感叹这总捕头是个好官。薛丰印象里总捕头没有这么和善,但是就他对待这姐妹二人的态度来说也确实如此,便也跟着附和。
只有知道一切真相的斐鹿霜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单纯无比的人在那里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