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斐鹿霜起了个大早,眼下一片青黑,文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嘱咐斐鹿霜注意安全。
斐鹿霜应昨天和雪玉的约,在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赶到小屋。走进小屋,木桌上多了个昨天不曾出现的花瓶,里面是几朵不知名的花凑成的花束。
屋里香香的,雪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郁郁葱葱的树随着清风摆动枝丫。
“你来了。”雪玉说,视线还在窗外。
斐鹿霜走到桌边坐下,将一路拎着的油纸包放下,说:“嗯,来的路上看到刚出炉的糕点就一样买了点,你能吃么?”
油纸包打开,各式的糕点整齐码放着,还带着微微热气,甜香瞬间和屋内的花香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我己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过可以试试。”
雪玉说着,拿起一块放在唇边,没有着急咬下去,她闻了闻糕点的气味,像小动物头次见到没吃过的食物那般。
咬下一小口,店家很实在,糕点的馅料很足,酥香的外皮里包裹着细腻丝滑的馅料。
斐鹿霜看到雪玉眼睛都亮了,开心她能够爱吃。
“这是什么?好香,好甜。”
听到雪玉问出的话,斐鹿霜有些诧异。
“这个应该是红豆饼。”斐鹿霜探头去看了眼雪玉手里的糕点,问:“你没有吃过么?我还怕你吃不惯民间的这些小食。”
雪玉摇摇头,说:“没有,我一小都只被允许吃些……‘纯净’的东西,不能食荤腥,也不能食过度烹煮的食物。婢女会在清晨采集晨露,每日的饭食也只是青菜和一点白米或者未调味的面食。”
斐鹿霜听得目瞪口呆,在她的印象里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对吃食都极为讲究,每餐剩下的残羹都足以养活不少讨饭吃的乞丐,就连他们家一顿饭都至少要有五个菜两个汤,更何况是皇家的公主。
斐鹿霜又想起之前在小屋门前做的那个梦,不敢想公主生前每天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不由得有些心疼,同时又在犹豫纠结,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没事的。”雪玉小口吃着红豆饼,间隙时说:“你们的生活不是从我这里抢来的,是我想听你讲,不是你非要炫耀,不用有负担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给我讲,我不听也可以的,这么多年没有人陪我说话我己经习惯了。”
雪玉话里的委屈都要满溢出来,斐鹿霜有些哭笑不得。
“给你讲些什么呢?要不要听我小时候因为一只小鸟挨打的事?”斐鹿霜问。
雪玉点点头,安静等待斐鹿霜的故事。
“那时候我还很小,父亲还没有做官,家也还在小镇子上。同龄的女孩子都在家里,只有去别家拜访才可能被家里人带出来,我特殊一点,娘亲总是说女孩子也就儿时能自由几年,所以一向不怎么拘着我,随我去玩去闹,但是太过火的不行,比如爬树掏鸟窝。”
斐鹿霜停了停,看雪玉听得认真,便继续往下讲,“其实我不是贪玩爬树,也不是掏鸟窝,是那只雏鸟在父母觅食的时候从巢里掉下来了。好在树下是长得很高的草,没有摔出个好歹,我路过时才能听到它的叫声。其实我爬树很厉害,只是怀里要护着那只雏鸟,实在不方便,还不等把它放回巢里我就掉下来了,被哥哥抓了个正着。我记得很清楚,掉下来之后腿很疼,姿势应该比起常人躺着要诡异很多,给我哥吓得嗷嗷叫,把我爹娘也喊来了,然后他们三个就一起叫唤,比那只鸟还吵。”
“爹抱着我回房看大夫,娘在旁边急的首抹泪,我还记得把雏鸟递给我哥让他把鸟送回家,我娘气的拍了我脑袋一下,不疼。后面在家静养了百天,正经能跑能跳了,被我爹娘按住狠狠打了一顿。”
雪玉吃了一个红豆饼一个荷花酥就不再吃了,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张帕子擦净了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斐鹿霜讲小时候的事。听到她挨打,好像是看到了画面一般,低低笑出声来。
“感觉你像个颇懂礼数的大家小姐,怎么小时候像个皮猴似的。”雪玉打趣道。
斐鹿霜有些羞赧,蹭蹭鼻尖不好意思的说:“那时年纪小,没读书,又成天跟着哥哥疯玩……后面九岁新帝登基,十岁时颁布新令就被送去念书了。”
“念书之后就乖了么?”雪玉问。
“没有。”斐鹿霜小声答,“几位先生总是气的要打我手板,但是我成绩好,他们舍不得。”
“说你是皮猴可真真没有错怪你。”雪玉视线不自觉瞟向桌上的糕点,又故作轻松看向别处。
斐鹿霜注意到她的眼神,问:“怎么不吃了?不喜欢么?”
雪玉之间碰碰瓶中花那娇嫩的花瓣,有些低落,“喜欢的,但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也可能是因为现在是灵体,有些不舒服。”
“无妨,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带。”斐鹿霜安慰说。
许是久坐有些乏了,雪玉起身伸了个懒腰,问:“你梦里的,前朝公主应该很特别吧?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会很失望么?”
雪玉还没有很适应“前朝”这个说法,说到时顿了一顿。
“为什么会失望?你就是你啊,我看到的你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斐鹿霜不解。
“因为我没什么特别的,只剩灵体,被困在这座山上数年之久,什么也做不了。”
斐鹿霜沉默了,她有想问的事情,又不知道该不该问,犹豫很久还是问出了口,说:“很多书上都说,是你引来了祸事,天灾人祸不断,最后由你火葬祭天。”
“你怎么想?”
“很可笑,哪里会凭一人之力就又能引来天灾又能造祸的,他们只是要有人来背负这个骂名罢了。”斐鹿霜说。
雪玉笑了笑,说:“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