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我就醒了。
蹲在灶前添柴时,手腕上的玉牌贴着皮肤发烫。
我盯着跳动的灶火,耳朵却竖得老高——张婶在案板上切笋干的动静,杂役弟子小顺子提水的脚步声,甚至连梁上麻雀扑棱翅膀的声响,都在我耳朵里放大了三倍。
"知秋,发什么呆呢?"张婶端着半盆泡发的木耳过来,木盆边沿还滴着水,"午间要给长老们备素斋,你把这筐竹笋剥了,动作利索点。"
我应了声,低头抄起竹筐里的笋。
竹皮刺得指尖生疼,可我根本没心思在意——从昨夜开始,我就总听见肚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念叨"午间""红包",像根细针在挠神经。
日头爬到头顶那会儿,我正蹲在井边洗笋。
水凉得刺骨,可后颈突然窜起的热意比灶火还烫。
"阴司红包群即将发放中午档红包,请做好准备。"
这声音首接炸在脑仁里,我手一抖,整筐竹笋"哗啦"掉进井里。
"知秋!"小顺子拎着水桶从院外进来,"你又毛手毛脚的——"
"我、我去捞笋!"我扯着嗓子喊,抄起井边的长竿就往柴房跑。
柴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霉味混着干草香扑进鼻子。
我背贴着门板滑坐在地,掌心死死攥住玉牌。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我盯着玉牌上忽明忽暗的纹路,想起昨夜黑鹰堂追我的时候,这玉牌也这么烫过。
原来它不是单纯的装饰,是连接阴司的钥匙。
"叮——"
脆生生的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开。
我赶紧闭眼,意识突然被拽进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半空中飘着个朱红绸子扎的红包,"阴司红包群"五个金字在包面上流转,孟婆的头像在红包右下角闪了闪——原来这次是她发的?
我指尖刚碰上去,红包"唰"地绽开。
"恭喜抢到【无常勾魂索·初级】(完整级冥器),附带说明:可束缚游魂厉鬼,亦可用于对抗低阶邪修。
获得阴力80点。"
系统提示音刚落,我手腕一沉。
睁眼时,一截乌沉沉的绳索正缠在我腕上,绳头还坠着枚青铜骷髅挂饰。
我轻轻一拽,绳索立刻软成蛇信子似的缠上我手掌。
"当前等级:见习阴差(Lv.130/100),任务完成度:1/10,需解决小型灵异事件。"
我盯着腕上的勾魂索,喉咙发紧。
上次抢红包只得了块能换银子的冥玉,这次首接是能打架的家伙什——看来阴司红包群真不是闹着玩的。
正摸着绳索琢磨怎么用,脑子里又"嗡"地响了声:"检测到附近存在怨灵波动,是否前往调查?"
我手指在绳索上一绞。
这绳子刚到手,正愁没地方试呢。
我搓了搓脸站起来,柴房的干草蹭得后颈发痒。
推开门时正撞见小顺子拎着空桶往井边走,我扯着嗓子喊:"张婶让我去后山采野葱!"
小顺子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赶紧的,别误了饭点!"
后山的路我熟。
以前没少被师兄们支使着来拾柴,乱坟岗就在最北边的老槐树下。
越往深处走,风里的腥气越重。
我摸着腕上的勾魂索,能感觉到绳索在轻轻颤动,像条闻到肉味的狗。
老槐树的影子罩下来时,我打了个寒颤。
坟包东倒西歪地堆着,最前边那座的墓碑断成两截,半块"李"字还嵌在土里。
"冤枉......我好冤......"
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就见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飘在离地半尺的地方。
她穿的青布裙早褪成了灰白色,左边眼眶是空的,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滋啦"冒青烟。
我喉结动了动。
勾魂索突然自己从腕上滑下来,在我掌心绷成首线,幽蓝的光顺着绳索爬上来,像浇了层水。
"系统提示:注入阴力可激活束缚效果。"
我咬着牙把刚得的80点阴力往里送。
绳索"嗡"地抖了抖,"刷"地窜出去缠上女鬼的腰。
"啊——!"女鬼尖叫着挣扎,指甲在绳索上抓出火星子,"你是谁?!"
"阴司见习阴差。"我压着嗓子,可声音还是发颤,"说,你怎么死的?"
女鬼突然不挣扎了。
她空洞的右眼窝里渗出血泪,顺着下巴滴在勾魂索上,"三年前......我是外门弟子阿秀。
李玄风说要教我练剑,把我骗到后山......他抢了我的《青竹引》功法,把我活埋在这儿......"
我脑子"轰"地炸开。
李玄风?
那可是青云宗的大师兄,长老们跟前的红人。
上回他踢翻我刚做好的菜,还说"杂役也配用青瓷碗",原来他早就在杀人夺宝了?
"你骗我?"我攥紧绳索,"李师兄怎么会......"
"他腰上系的墨玉扳指,是我阿爹送我的生辰礼!"女鬼突然往前扑,头发里掉出半块碎玉,"你去查!
他房里还有我的《青竹引》手抄本!"
碎玉落在我脚边,沾着血的刻纹在土里闪了闪——确实是"秀"字。
我蹲下身捡起玉,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还带着冷意。
"我信你。"我深吸一口气,"但现在不能超度你。"
女鬼的指甲掐进绳索里,"你要干什么?!"
"我得留着你当证据。"我摸出怀里的冥玉——这是上次红包开出来的,能暂时封印鬼魂。
勾魂索一松,女鬼"砰"地砸进冥玉,玉面立刻泛起黑雾,"等我拿到李玄风的罪证,再送你去轮回。"
山风突然大了。
老槐树的叶子"哗啦啦"响,我望着远处青云宗的飞檐,腕上的勾魂索还残留着女鬼的怨气。
李玄风,你当杂役是蝼蚁,可你没想到,蝼蚁也能勾魂。
我把冥玉塞进怀里,转身往山下走。
暮色己经漫上来了,影子被拉得老长。
勾魂索在我掌心轻轻晃,青铜骷髅挂饰撞在指节上,"当啷"一声。
这声脆响像根火柴,"腾"地燃起我心里的火。
李玄风,你欠的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