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柴房梁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隐身符上镀了层银边——这玩意儿摸起来滑溜溜的,像沾了水的蝉翼,可攥久了又发烫,烫得我掌心首冒汗。
李玄风的卧房在东边,藏经阁偏室在西边。
我数过三遍守卫换班时辰:戌时三刻,前院钟响九下,守阁的老周头会去茅房,新换的小崽子总爱蹲在墙角抽旱烟。
这是我在灶房听杂役们闲聊时记的——他李玄风当杂役都是蝼蚁,可蝼蚁也有耳朵。
"咔嚓。"
房梁突然发出细响,我僵住。
柴房里堆着半人高的劈柴,霉味混着松脂香往鼻子里钻。
上个月我劈柴时被李玄风踹了一脚,肋骨到现在还疼——此刻疼得更厉害,像有团火在骨头缝里烧。
"该走了。"我咬着后槽牙滑下房梁,隐身符被汗水浸得发皱。
腰带里还揣着孟婆汤匙,骨瓷边缘硌着肚皮,倒像是在提醒我:有些秘密,该见光了。
藏经阁外的灯笼晃得人眼晕。
我贴着墙根挪,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可等隐身符在指尖捻开的刹那,那影子"唰"地没了。
风掀起我衣角,凉飕飕的,可守卫小崽子的目光扫过来时,他的眼珠子明明擦过我鼻尖,却跟没看见似的,接着低头猛吸旱烟,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
偏室的锁是铜制的,拇指粗的铁链绕了三圈。
我摸出从灶房顺的铁丝——李玄风总说杂役不配进藏经阁,可他不知道,杂役能顺走的,远不止刷锅水。
锁芯"咔嗒"一声开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我猛地顿住。
等了半刻钟,外头没动静,才猫腰溜进去。
霉味更重了,混着股腥气。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照在靠墙的檀木书架上。
我踮脚去推最上层的暗格——这是我擦藏经阁窗户时发现的,李玄风每次来偏室,手指都会在第三块木板上敲三下。
暗格"吱呀"裂开条缝时,有东西"啪嗒"掉在我脚边。
是本旧书。
封皮发黑,沾着暗红的渍,凑近闻有股铁锈味。
我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摄魂诀"三个血字——这是三年前外门弟子阿秀修的功法。
她失踪那天,我在井边见过她,她攥着这本功法哭,说大师兄要抢她的机缘。
后来井里捞起具女尸,脸被啃得只剩白骨,大家都说她是撞了山鬼。
"哗啦。"
我手一松,书砸在地上。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屋里暗得像泼了墨。
我蹲下身摸书,指尖碰到页脚的纸条,展开时,指甲刮得纸沙沙响。
"此女己除,无人知晓。"
字迹我太熟了——李玄风总爱用狼毫写大字,笔锋挑得像刀尖。
落款那枚"玄风"的朱印,我在他给掌门的请安帖上见过十几次。
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我把书和纸条往怀里塞,动作太急,袖口刮到了书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是个陶瓮。
"谁?"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我脑子"嗡"地炸开,踉跄着躲进书架后的阴影里。
门被踹开的刹那,风卷着李玄风的声音灌进来:"老子就说这偏室不对,那杂役最近看我的眼神......"
他提着灯笼进来,火光映得他眉间的朱砂痣像滴血。
身后两个心腹抱着刀,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搜。"李玄风甩了甩广袖,指甲上的丹蔻在灯笼下泛着妖异的红,"连地砖都给老子撬了,要是让那贱种摸到什么......"
我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李玄风的靴子停在我藏身的书架前,我甚至能看见他靴底沾的泥——是前院那株老槐树下的,他今早踢翻我饭盆时,就是踩着那摊泥走的。
"大师兄,这儿有本破书。"一个心腹举着《摄魂诀》凑过来。
李玄风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抬手就是一耳光,"蠢货!
烧了!"
纸页在火盆里卷曲,我盯着那抹火光,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好在我怀里还揣着纸条,还有他的朱印。
"走。"李玄风突然转身,"那杂役要是敢查,老子就连他一起......"
脚步声渐远,我贴着墙滑坐在地,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刚要摸黑往外溜,窗外突然传来"嗷呜"一声——是守阁的妖兽,那只青面獠牙的黑背犬,平时总拴在院门口。
它的鼻子在窗台上耸动,喉间发出低吼。
我僵在原地,看着它爪子扒着窗棂,指甲刮得木头"吱呀"响。
下一刻,它突然跃进来,腥热的吐息喷在我脸上。
"操!"我骂了句,手忙脚乱去摸勾魂索——这是从阴市抢的红包,孟婆汤碗换的。
索子缠上妖兽脖子的刹那,它发出尖啸,爪子在我胳膊上划出三道血痕。
我咬着牙拽紧索子,阴力顺着手臂灌进去,妖兽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瘫在地上时,额间浮出块青色石头——是冥石。
我扯下冥石塞进怀里,伤口火辣辣地疼,可心里首泛喜。
这玩意儿拿到阴市能换不少钱,鬼婆婆上次还说收妖兽内丹呢。
回到柴房时,天快亮了。
我把纸条和《摄魂诀》残页藏在房梁的破布里,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任务进度更新:解决小型灵异事件:2/10 → 3/10。"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我摸着胳膊上的爪印笑了。
李玄风的朱印还在纸条上,红得像团火。
我对着窗缝透进来的晨光轻声道:"李玄风,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月光彻底沉下去时,我摸出怀里的冥石。
石头还带着妖兽的余温,在掌心里凉丝丝的。
鬼婆婆说过,阴市的老客最爱这种带怨气的玩意儿......明晚,该去阴市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