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观星楼顶层,财通天下总部。
林晓站在窗前,目光沉静地投向那片灰蒙蒙的、属于贫民区的方向。
在她独特的【金钱感知】视野中,整个银辉城如同一幅流动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图。
代表财通天下总部的观星楼,此刻正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核心,无数代表小额财富的、或明或暗的光点,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那些低矮破败的贫民区,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形成数条壮观的、流淌不息的光之河流,最终汇入这栋宏伟的建筑。
这是她一手推动的奇迹,聚沙成丘,涓滴成河。
这些汇聚起来的财富,正通过精密的调度,一部分支撑着林氏织造的棉麻工坊日夜轰鸣;一部分悄然流入她感知到的那些资金匮乏却潜力十足的小铺面;更有一部分,如同深埋地下的根脉,默默滋养着她更庞大、更激进的蓝图。
然而今天,在这片宏大而充满生机的金色光河之外,她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涟漪。
那是在东区灰鼠巷、烂泥街、跳蚤市场这些混乱之地,一些原本稳定或微弱增长的光点,此刻正异常地波动着,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攥紧、挤压,光芒正以一种令人心颤的速度飞快地黯淡下去,甚至彻底熄灭。
那不像是经营不善的自然消亡,那是一种被强行掠夺、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的绝望熄灭。
更令林晓心头发沉的是,她隐约感觉到,在那些被掠夺走的财富光点流向的终点,并非帮派的某个巢穴,而是更深、更隐蔽的地方,仿佛汇入了一个无形的、贪婪的黑洞。
那个黑洞散发的气息,冰冷、腐朽、带着一种体制性的恶意,远比街头混混的暴力更令人不安。
几乎在那些光点剧烈黯淡的同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顶层的宁静。
首席柜员罗伊,那个被林晓一手提拔、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匆匆走了进来。
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张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的纸条。
“林小姐,”罗伊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里面的愤怒清晰可辨。
“东区分点刚紧急传回来的消息。铁钩帮那群渣滓…又在疯狂加收保护费,范围比之前更广,数额翻了几倍!好几个主顾,像灰鼠巷修鞋的老帕姆,摊子被砸了,人被打伤扔进了臭水沟…还有跳蚤市场卖杂货的老乔森,货被抢光,人现在躺在家里只剩一口气…”
罗伊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沉,“分点那边,今天上午至少有三拨人,是拿着我们刚给开的存单,几乎是哭着取出来,转头就被等在街角的铁钩帮的人抢走了!我们的人…拦不住!也不敢硬拦!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有伙计隐约听到铁钩帮的人叫嚣,说这是给上面的大人交的孝敬,谁不交就是找死。”
林晓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片混乱之地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仿佛一尊沉静的雕像。
但罗伊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年轻女东家周身那股温和流淌的金色辉光,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冰冷。
林晓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罗伊手中的纸条上,又似乎穿透了那薄薄的纸张,看到了灰鼠巷泥水里绝望挣扎的老帕姆,看到了被洗劫一空奄奄一息的老乔森,看到了那些刚存下一点希望旋即又被碾碎的面孔,也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铁钩帮背后、吸食民脂民膏的黑洞。
“铁钩帮…卡恩…还有他背后的大人…”
林晓的声音不高,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奢华的大厅里,听不出情绪,却让罗伊心头莫名一凛。他仿佛听到了某种庞大机器启动前的低鸣。
“罗伊,”林晓的视线重新聚焦,锐利如鹰。
“立刻查清楚,所有近期存款异常波动、尤其是被大额现金取走的客户名单。特别是那些被铁钩帮重点照顾区域的店主、摊主,一个不漏。另外,想办法,低调地查,铁钩帮所谓的孝敬,最终流向了哪里。”
“是!”罗伊精神一振,立刻应声。
林晓提到的背后大人,让他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超街头混混的勒索。
“然后,”林晓的目光扫过窗外那片黯淡的区域,语气斩钉截铁,“以财通天下的名义,向名单上所有被勒索、被威胁的商户发出紧急邀请函。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五点。地点…”
她略一沉吟,“放在东区第三分点的后院仓库。地方够大,也够…隐蔽。告诉所有人,财通天下,会给他们撑腰!”
罗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浓浓的敬佩和一丝隐隐的担忧:“明白!我马上去办!”
林晓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城东贫民区,那里,无数代表小商户财富的微光正因恐惧而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她体内的财神契约之力,似乎感应到了这份强烈的守护意愿和对不公的愤怒,竟在她指尖悄然流转,比平时更活跃了几分。
“铁钩…还有你背后的手…”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水晶窗上划过,留下几道朦胧的雾气,旋即又消散无形。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钩子硬,还是汇聚起来的金币…更沉。”
***
东区第三分点,原本是财通天下设立在贫民区边缘、方便底层民众存取款的一个据点。
此刻,它后院的巨大仓库却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中心。
巨大的木门紧闭,隔绝了外面街道的喧嚣。
仓库里没有窗户,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几盏挂在横梁上的油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下方攒动的人头和一张张写满焦虑、恐惧又带着一丝茫然和期盼的脸。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气味。这里聚集了灰鼠巷、烂泥街、跳蚤市场乃至更远一些街区的店主和摊主。
修鞋的、补锅的、卖菜的、杂货铺的、小酒馆的…全是些挣扎在铁钩帮阴影下的小人物。
他们互相低声交谈着,声音嗡嗡作响,像一群受惊的蜜蜂。不安的目光不时瞟向仓库深处那道紧闭的小门。
“财通天下…叫我们来干啥?不会是…陷阱吧?”
“谁知道呢…听说铁钩帮背后有人,惹不起啊…”
“林老板是好人!她的钱庄让俺们存钱生钱!她敢叫我们来,说不定真有办法!”
“可今天…老帕姆他…还有那个大人…”
提到老帕姆和那个神秘的大人,人群中一阵压抑的沉默和更深的恐惧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那道小门开了。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华丽的服饰。林晓只穿着一身简洁干练的深青色棉布衣裙,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