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滇西。层峦叠嶂，瘴气弥漫。莽莽群山之中，一处新发现的大型铜矿所在地——“黑虎峒”矿区，此刻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
矿洞入口处，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悬挂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下方，黑压压地跪满了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矿工，人人脸上带着恐惧、愤怒和绝望。周围，是手持利刃、神情冷酷的监工和伪装成马帮护卫的“雏燕营”精锐。空气中除了血腥，还有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
慕容复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皮甲，立于木台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边站着负责此地的“雏燕营”头目，绰号“穿山甲”的吴老六，此刻正战战兢兢地汇报：
“…陛下息怒！属下…属下万死！实在没想到这帮贱骨头竟敢…竟敢造反！都是那姓刘的账房克扣太狠，又仗着是王管事（慕容复派来的心腹之一）的小舅子胡作非为，激起了众怒…昨夜他们趁着酒劲，聚众打死了刘账房和王管事，还抢了库房里的银子，想逃进深山…”
“克扣太狠？激起了众怒？”慕容复的声音冰冷如刀，目光扫过台下瑟瑟发抖的矿工，“朕定的规矩是什么？‘股份制’！开矿所得，除去朝廷赋税（实为打点当地土司和官员的费用）和必要的开销，剩余利润，矿工按出力多少可分得‘身股’红利！朕何曾亏待过他们？！”
吴老六冷汗首流：“陛下明鉴！规矩是好的…可…可那刘账房做假账，虚报开销，中饱私囊，实际分到矿工手里的红利，十不足一…王管事又纵容其胡为，动辄打骂…”
“所以，他们就敢杀朕的人？抢朕的银子？”慕容复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雷霆之怒，“这规矩，是朕定的！坏了规矩的，是那该死的账房和管事！但聚众造反，戕害主事，形同叛逆！此风若长，朕的基业还如何维系？！”
他猛地转身，指着台上悬挂的尸体：“看到没有？！这就是带头作乱、行凶杀人的下场！朕不管他们有什么冤屈，敢向朕的刀锋举起棍棒，就只有死路一条！”
台下的矿工们一阵骚动，恐惧更深，但绝望之中也夹杂着不甘。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他知道，一味杀戮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云南铜矿，关系到大燕未来的铸币、火器制造，至关重要。必须尽快恢复生产，稳定人心。
他目光凌厉地扫视全场，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运用了内力）：“朕知道，你们中许多人受了委屈！那贪赃枉法、克扣尔等血汗的刘账房和王管事，死有余辜！朕，绝不包庇此等蠹虫！”
此言一出，台下的矿工们愕然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慕容复话锋一转，杀气再现，“尔等聚众行凶，亦是重罪！按律，当诛首恶，余者连坐！”
矿工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念在尔等受人蒙蔽，且事出有因，”慕容复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朕今日网开一面！首恶己诛！余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人，罚没三月工钱！以儆效尤！”
听到免死，矿工们松了口气，但罚没三月工钱，又让他们面露苦色。
“从今日起！”慕容复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股份制’依旧施行！朕会派新的、可靠的账房和管事！所有账目，每月公开张榜！尔等应得红利，一分不少！若再有贪墨克扣，尔等可首接向吴头领，甚至向朕派来的巡查使举报！查实者，贪墨之人剥皮实草！举报之人，赏银百两，擢升工头！”
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矿工们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渐渐被一丝希望取代。剥皮实草的酷刑震慑人心，公开账目和举报有赏的承诺又给了他们维护自身利益的途径。
“此外，”慕容复的声音更加洪亮，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朕在此立誓：凡在此矿勤勉劳作满五年者，无论汉夷（当地少数民族），皆赐予自由民身份，并赏赐安家田地！立下大功者，如发现新矿脉、改进采矿之法、或…在平叛中立功者，重重有赏！甚至可入‘雏燕营’，成为朕之亲卫！此誓，天地共鉴，若有违背，人神共诛！”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割破自己的手掌，殷红的鲜血滴落在木台上！
“以血为誓！尔等可愿信朕？可愿与朕共造这矿山基业，搏一个前程？！”
这一手“血誓”，配合强大的内力威压和之前恩威并施的手段，瞬间击溃了矿工们最后的心理防线。自由民身份！田地！甚至成为皇帝亲卫的机会！这对身处社会最底层、饱受压榨的矿工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诱惑！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胆大的矿工猛地磕头，嘶声喊道：“陛下万岁！小的愿誓死效忠陛下！”
“愿誓死效忠陛下！”
“陛下万岁！”
越来越多的矿工跟着磕头呐喊，声浪汇聚，在山谷中回荡。恐惧暂时被压服，一种带着血腥味的狂热忠诚开始滋生。
慕容复看着台下跪伏的人群，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冰冷的掌控。他知道，誓言可以立，也可以破。所谓的自由和赏赐，最终解释权都在他手中。眼下，他需要的是铜，是稳定，是这些矿工卖命干活。至于未来…那要看他们的价值是否值得兑现承诺。
他转头对吴老六低声道：“新派来的账房和管事，给我盯紧点！再出纰漏，你的脑袋就挂上去！还有，从今天起，所有矿工，脚上给我锁上铁链！锁链要长，不妨碍干活，但休想逃跑！告诉他们，这是叛逆的代价！五年期满，或立大功者，方可解链！让他们时刻记住，他们的命，属于朕！”
“是！陛下！”吴老六凛然应命，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慕容复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鲜血和誓言浸染的矿山，转身离去。铜矿的危机暂时平息，但“股份制”的尝试暴露了人性的贪婪和管理的不易。他需要更严密的控制，更冷酷的手段，才能榨取这片土地深处的财富，支撑他庞大的帝国梦想。矿工们脚上叮当作响的铁链声，将成为这片土地上最沉重、也最真实的背景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