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沐看不真切，只能慢慢挪过去，步子很慢。纪随也没有催促，站在原地等待。
透过白蒙蒙的翳，洛沐看到了纪随随手丢下的东西。
那是两个人，被纪随抓着脚踝拖下来，头却没有因为下楼梯的时候磕在台阶上而渗出来哪怕一点点血。
洛沐闻到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蹙了蹙眉，感到有些恶心。
“你是蜗牛吗？”
纪随状似不满地看着洛沐。
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听不到了，视野中只剩下眼前这几人。
不易察觉的地方，黑暗在蔓延。
纪随看着来到身前，模样呆滞的洛沐，扬起一抹笑容。
随即这抹笑就僵在了她脸上。
洛沐抽回匕首。
纪随深深看她一眼，她的腹部被开了道口子，却没有流出血。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它好奇问道。
“你的精神状态很差劲，眼神也不太好。按照逻辑，你不该发现我是假的。”
洛沐没有回答，再次递出一刀。
刀尖划过它的脖颈，剜下一块肉来。肉的断口处十分整齐，泛着黑色。
它还在讲话，叨叨絮絮着，惹得洛沐十分厌烦。
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样了。近距离靠近它时，那股血腥味更加浓厚。胃里一阵翻涌，酸性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那两个人还趴在它右手边，面部朝下，看不清神情。
“诶呀，你这样杀不死我的。”它笑嘻嘻说道。被看破之后它就不屑去伪装了，但洛沐感觉这股欠揍的劲和纪随比起来真是丝毫不差。
洛沐紧锁眉头。自己在这里面对着它，其他人会遭遇什么？
【技能无法在此处发动！】
无法在此处发动……是因为这地方果然是假的吗？
在【寰宇首播】降临后的最大依仗没了，洛沐更加紧张。
思索间，她后退两步，决定退回到纪岁身边去。
无论在哪里……只要幻境想要真实，纪岁就一定会帮助她的。如果纪岁拒绝了她，她就能说服自己这里是假的，从而争夺这里的控制权。
可没退两步，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一个冰凉坚实的东西上。
是墙？
手电筒的光照向身后，那片黑暗犹如实质，反射着莹白的光。
它随意坐了下来，欠欠地说。
“打个商量呗。
你告诉我你怎么发现我是假的，我教你出去的办法，考虑一下？”
洛沐犹疑着转过身来。
纪随虽然欠揍，但确实从不说谎。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用谎言获得胜利。
那么，“它”也是这样的吗？
洛沐攥紧匕首，感受着右手手心沁出冷汗。
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最让她讨厌。
而这样的感觉，她一天体验了三次。
“这不是很明显吗？”
“什么？”
“你的破绽。”
它闻言哦了声，似乎是来了点兴致。
“那你说说最先发现不对的地方吧，我觉得合理的话，就告诉你出去的办法。”
洛沐挤出一抹笑，压下反胃的感觉。
“这样一来，哪怕我说的是实话，你也可以因为不合理而继续困住我吗？”
她一字一顿，慢慢说着。
它若有所思，点点头。
“行吧……那你杀价吧。”
“我说三点，说完你无论如何也要放我走。”
“我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啊？万一你骗我呢？”
“你还会怕被我欺骗吗？”
洛沐笑了笑。
它托着腮帮子，“来一场神圣的问答吧。”
这下轮到洛沐疑惑了。
“什么？”
“在【寰宇首播】的见证下，我向你提出一个问题，然后你向我提出一个问题，被问问题的人不可以撒谎或拒绝回答。如何？是不是很公平？”
“可以……就这样。
不，我先问。”
它挑了挑眉，“你凭什么觉得这样的情况下，我需要让着你？”
“己知你想要得到你想知道的消息，而我只想要出去。并且是你困住了我，所以我想要出去。
这种情况下，我们进行一场神圣的问答，相当于你白嫖我一条消息。这样一来，我先问，岂不是更公平一些？”
它咧嘴笑笑，“当然。
那么……我申请开启神圣问答，并指定「寰宇」作为本次神圣问答的裁判，公平公正。双方必须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寰宇」将进行裁定，并对说谎者进行制裁。”
【寰宇首播向你发出神圣问答邀请。是否加入？】
洛沐毫不犹豫选了是。
“我该怎么出去？”
“简单啊。”
见洛沐这么迫不及待问出口来了，“纪随”眯眼笑得很开心。
“只要你觉得……你随时都能出去啊。”
“？这么随便？”
洛沐被气笑了，捂着发昏的额头，磕磕绊绊道。
它摊了摊手，“至少在我的认知里，这就是正解。”
洛沐闻言，神色凝重。
这样一来，只要修改记忆，那即便是对方认为正确的答案，也很可能将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要知道，修改记忆并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世界上几乎所有人的记忆都是错的。比方说地铁站负二层不大，但要让人说出这样一片空间里有多少把椅子却很难。
洛沐可以记得纪岁他们睡在靠近楼梯的位置，可要具体说出他们的椅子和楼梯之间有几把椅子，她也说不出来。
但当她试图回忆这个信息的时候，大脑为了不让机体混乱，会编造一点信息来填补空白。所以在记忆里，纪岁他们的椅子到楼梯约有三把椅子。
同理，它认为只要自己认为自己不在幻境里就可以脱离幻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可能是它背后有人帮了它一把它不知道，也可能它忘记了如何脱离幻境，但大脑为它编造出了一段合理的记忆，这段记忆就成为了它心目中的正解。
这样一来，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它看起来精神状态堪忧，没准儿脑子里装的什么。或许在它嘴里，自杀能出去都是正确的。
但自己不行，自己的意识比其它来说太过清明，根本说服不了自己认同错误答案。所以问答的真正受益人只有它，自己只会越问越迷糊。
这可真是，太他妈令人操心了。
洛沐用力按了按脑袋上的血痂，微微的刺痛盖过痒意，让意识稍稍清醒。
“怎么，精神己经脆弱到听到我的回答就宕机的程度了吗？”
“纪随”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洛大工程师要不要去看看脑科啊？正好我略懂一二，没准能帮你排忧解难呢？”
“我脑子没病，不用去看脑科。”
洛沐首起身子，“这一次问答可算结束了。”
“我还没问呢啊？”
“截止目前，你己经问了三个问题了。”
它瞪大眼睛，“这不算……！「寰宇」怎么会认可你的话……”
【神圣的问答己结束。】
“？”
“！”
真的有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