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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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夜档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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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会背宫规了不起啊
作者:
孤单的木木
本章字数:
8024
更新时间:
2025-07-02

深夜的典籍库像口倒扣的铜钟,檀香混着陈年老纸的霉味往鼻腔里钻。

苏挽棠的羊角灯在架间投下摇晃的光圈,指尖拂过《显德二十三年春册》最后一页时,灯芯“噼啪”爆了个花,将“苏氏”二字映得忽明忽暗。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己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父亲的旧案是把双刃剑,此刻不是碰的时候。

转身要取旁侧的《永和元年宫嫔秩录》,袖角带起的风掀开了半卷未合的《景和三年黜陟记》。

泛黄纸页间,一行小字突然刺进瞳孔:“赵氏,原正五品贵人,因失仪降为六品才人,着罚俸半年。”她指尖一顿,迅速抽出那卷,又从架顶取下现存的《景和三年宫册》比对。

烛火在两卷文书间来回移动。

现存宫册里,“赵才人”的入宫履历写得清楚:“景和三年春,赵姓民女,年十五,姿容端方,封六品才人。”可黜陟记里明明白白记着“原正五品贵人”——贵人与才人之间隔着美人、婕妤两级,哪有首接从五品降成六品的道理?

更蹊跷的是,黜陟记里“赵氏”的父名被涂得模糊,只隐约辨出“赵”字,而宫册上写的是“赵安,县学教谕”。

苏挽棠的指甲轻轻叩了叩两卷文书的接缝处。

纸页边缘有被水浸过的褶皱,像是有人曾试图揭下原页重贴。

她将两卷并排放着,灯影里,黜陟记的“赵氏”二字墨迹比周围深了三分,分明是后填的。

“好个偷梁换柱。”她低笑一声,将两卷文书重新归位时,指腹在黜陟记的装订线处抹了抹——线结是新打的,与整卷发脆的旧线截然不同。

晨雾未散时,尚宫局的青砖地上还凝着露。

苏挽棠捧着茶盏站在陈掌籍案前,茶烟模糊了她的眉眼:“掌籍大人,奴婢想调阅景和三年的奏请文书。”

陈掌籍正翻着当月的用度清单,闻言笔尖一顿,墨点在“银霜炭”三个字上晕开:“景和三年?那是三年前的旧案了。你一个八品典记,查这些做什么?”他推了推瑁框眼镜,目光扫过她袖中若隐若现的典籍库钥匙牌,“昨在典籍库待到三更,今日又要旧奏请……”

“奴婢新接手典籍事务,总得厘清旧账,才好管往后的档。”苏挽棠垂眸,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宫规辑要》,“前日文书房的虎符案,不也多亏查了旧档才寻出破绽?”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大人该知道,陛下如今最厌‘糊涂账’。”

陈掌籍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昨日御书房外,皇帝亲自扶苏挽棠起身的模样,也记得那匣密旨里“着苏典记协理典籍”的朱批。

他放下笔,从案底抽出一串铜钥匙:“景和三年的奏请在东阁最里层木柜,钥匙……”他将钥匙拍在她掌心,“申时前还回,莫要让吴嬷嬷察觉。”

苏挽棠捏着钥匙转身时,听见陈掌籍低声嘟囔:“这丫头,比当年的尚宫大人还会借势。”

未时三刻,承香殿的玉兰开得正好。

赵才人着月白蹙金绣衫,斜倚在软榻上拨弄着串珠。

案上的松鼠桂鱼还冒着热气,她却只夹了一筷子,银箸“当”地磕在青瓷碟上:“苏典记今日去了东阁?”

立在廊下的绿梅欠身:“回小主,奴婢瞧着她拿了陈掌籍的钥匙,在东阁待了小半个时辰。”

赵才人指尖的砗磲串突然绷断,珠子骨碌碌滚了满地。

她却似未觉,眼尾的胭脂被笑意扯出细纹:“苏典记倒是勤快。”她抬手拿帕子擦手,帕角的并蒂莲绣得比尚宫局规制多了两瓣——与前日柳美人那身宫装如出一辙。

“小主,要……”绿梅的话被赵才人摆手打断。

她望着殿外掠过的白影,忽然笑出声:“去请苏典记来用茶,就说本宫新得的雨前龙井,要与她共赏。”

苏挽棠踏进偏殿时,正撞进赵才人温软的笑里。

案上的茶盏腾着热气,赵才人亲自执壶:“听闻妹妹在典籍库忙得脚不沾地?”她将茶盏推过去,水面映着她涂了丹蔻的指甲,“本宫当年刚入宫时,也爱翻旧档,后来才明白……”她的指甲轻轻划过茶盏边缘,“有些旧账,翻出来硌手。”

苏挽棠垂眸吹开茶沫,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才人姐姐教训得是,奴婢不过是做分内事。”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舌尖泛起苦涩——这茶里加了过量的苦丁。

赵才人望着她从容的模样,指尖在桌下攥成拳。

绿梅的禀报又在耳边响起:“苏典记翻了景和三年的黜陟记和宫册,还去了东阁……”她笑着夹了块桂花糕:“妹妹多吃些,夜里还要去典籍库,可别饿坏了。”

苏挽棠接过桂花糕时,瞥见赵才人袖中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绸——与典籍库吴嬷嬷腕上的那根,纹路分毫不差。

暮色漫进尚宫局时,苏挽棠站在典籍库外。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她摸了摸袖中从东阁抄来的奏请副本——景和三年的封妃诏书里,根本没有“赵贵人”的名字。

吴嬷嬷提着食盒从拐角过来,见了她便笑:“苏典记今日又要熬夜?老身给你留了碗枣粥。”她的手腕在灯笼下晃过,红绸上沾着星点墨迹——与那卷被篡改的黜陟记上的墨色,一般无二。

苏挽棠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底的温热:“有劳嬷嬷。”她望着吴嬷嬷转身的背影,袖中副本被攥得发皱。

夜更深时,典籍库的铜锁在她掌中轻响。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景和三年黜陟记》上,她翻开那页被篡改的记录,指甲轻轻挑开装订线——果然,一张泛黄的纸页从夹层里滑落,上面赫然写着:“赵氏体己,原掖庭罪婢,冒县学教谕之女,着降为才人,永不叙用。”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苏挽棠将纸页重新藏回原处。

她望着案头未熄的烛火,影子在墙上摇晃如兽。

今夜,吴嬷嬷的更值本该在子时结束,可此刻偏殿方向还亮着灯——赵才人留她说话了。

她的指尖抚过那行被篡改的记录,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三更梆子响彻宫墙时,苏挽棠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吴嬷嬷的红绸,该换了。”

更深露重时,典籍库的铜锁在苏挽棠掌中发出极轻的“咔嗒”声。

她侧耳听了听窗外更梆子声——刚过丑时三刻,吴嬷嬷的更值本该在子时结束,可偏殿方向那盏灯还亮着,映得窗纸一片昏黄。

赵才人留她说话呢,苏挽棠垂眸将钥匙收进袖中,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殿内檀香混着霉味更重了。

她摸黑绕过第三排书架,指尖在《景和三年宫册》的书脊上停住,顺着书背与木架的缝隙摸索——前日发现装订线异常时,她便注意到这排架板的榫卯处有半道细痕。

指甲轻轻一挑,巴掌大的暗格“吱呀”弹出,霉灰簌簌落在她手背上。

暗格里躺着半卷残旧的奏请底稿,纸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抢救回来的。

苏挽棠将羊角灯凑近,烛火映得纸页上的字迹忽明忽暗:“……掖庭罪婢赵氏,本姓崔,父崔明远因贪墨下狱,母自缢于浣衣局。该婢于景和二年私盗司衣局锦缎,本应杖毙,却以百两纹银买通典籍库掌事周全,篡改出身为县学教谕之女赵安次女……”

她的呼吸蓦地一滞。

袖中还揣着白日从东阁抄来的封妃诏书副本,上头确实没有“赵贵人”的名字——原来那行“原正五品贵人”的记录,根本是吴嬷嬷之流为掩盖伪冒出身,硬生生在黜陟记里塞进去的幌子。

指尖抚过底稿上“周全”二字,苏挽棠忽然想起三年前典籍库换掌事的旧闻。

周全正是在景和三年冬暴毙的,当时只说是染了时疫,如今看来……她将底稿与现档并排放着,烛火在两卷文书间投下交错的影,像把淬了毒的刀。

誊录副本时,她特意用了松烟墨——与典籍库旧档的墨迹相近,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笔尖在纸上走得极慢,连“崔”字右上角那点都描得分毫不差。

待最后一笔收住,她将原件轻轻按回暗格,又用指甲蘸了点口水,把暗格边缘的霉灰重新抹匀——吴嬷嬷若不仔细检查,断看不出这里被动过。

“小荷。”她推开典籍库门时,廊下阴影里冒出个青衫小婢。

小荷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两颗星子,“今夜起,你每半个时辰去后巷望风,若见吴嬷嬷出尚宫局,便记清她去了哪座殿。”

小荷用力点头,发顶的银簪子晃了晃:“奴婢省得,昨日见吴嬷嬷收衣裳时,包袱里露出半块胭脂,正是承香殿常用的玫瑰露香。”

苏挽棠摸了摸她发顶:“好孩子。”

第二日卯初,尚宫局的铜鹤漏刚滴完第七格水,小荷便捏着裙角冲进值房:“姐姐!吴嬷嬷提着食盒出门了,走得急,鞋跟都踩歪了!”

苏挽棠正替陈掌籍核对春季宫装用度,闻言指尖在算盘上一停。

她抬眼望窗外——吴嬷嬷的身影正掠过月洞门,藏青裙角沾着星点泥渍,右手始终攥着袖管,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掌籍大人。”她将算盘推到案边,“奴婢有要事回禀,能否借一步说话?”

陈掌籍的笔尖在“蜀锦”二字上顿住。

他推了推瑁框眼镜,目光扫过她袖中鼓起的弧度,又看了看窗外吴嬷嬷消失的方向,终于放下笔:“去里间。”

里间的门刚闩上,苏挽棠便抽出那份誊录的副本,压在陈掌籍案头:“这是景和二年的奏请残稿,与现档里赵才人的出身记录对不上。”她指腹划过“崔氏”二字,“大人请看,原档说她是县学教谕之女,可这残稿写得明白——她是掖庭罪婢,买通前典籍库掌事篡改的出身。”

陈掌籍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抓起副本凑近看了又看,喉结动了动:“你从哪寻到的?”

“典籍库暗格里。”苏挽棠垂眸,“吴嬷嬷昨日替赵才人送茶时,袖中红绸沾了墨,与那卷被篡改的黜陟记墨迹一样。昨夜奴婢再查,果然……”

“够了。”陈掌籍突然将副本塞进袖中,“你先回住所,莫要再抛头露面。”他起身推开窗,晨风吹得案上的《宫规辑要》哗哗翻页,“小安子,送苏典记回清芷阁。”

小安子的脚步声刚在廊下响起,陈掌籍便朝门外使了个眼色。

尚宫局的老杂役张伯立刻哈着腰凑过来:“掌籍大人有何吩咐?”

“去承香殿传吴嬷嬷,就说尚宫局急缺去年的冬炭账,让她来对一对。”陈掌籍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记住,别让旁人瞧见。”

暮色漫进尚宫局时,陈掌籍独自坐在值房里。

案头的烛火跳了跳,将那份副本上的“崔氏”二字映得通红。

他摸出怀里的铜烟杆,却始终没点着火——吴嬷嬷来的时候,袖中还残留着承香殿的沉水香,回答冬炭账时舌头首打颤,连“银霜炭”和“松炭”都分不清。

更梆子声敲过三更,陈掌籍终于将副本折成小块,塞进随身的檀木匣里。

匣底还躺着道朱批密旨,是皇帝上月命他“严查宫闱旧弊”的手谕。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烟杆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这趟浑水,怕是要彻底趟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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