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浓烈的奶腥味，尿骚味和更深沉刺鼻的腥臊气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年轻妇人抱着襁褓瘫坐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黝黑干瘦的汉子烦躁踱步，脸上交织恐惧愤怒。
襁褓里婴儿小脸青紫，眼睛紧闭，身体随哭喊剧烈抽搐。
最扎眼的是地上，靠近门槛内侧的泥地上，几个湿漉漉的脚印，不大，像裹小脚女人的尺寸，形状扭曲，边缘沾满深褐色泥浆，散发浓烈的土腥气，脚印一路延伸到土炕边，又折返消失在门外。
夏梦婉立刻蹲下，仔细查看脚印，手指沾了点泥浆捻捻，凑到鼻尖闻了一下，眉头紧锁。
那不是泥浆，是混杂腐败有机物和淡淡血腥。
夏梦瑶快速扫视屋内，目光落在土炕边沿婴儿躺卧位置，几道细微带湿痕的刮擦痕迹。
“什么时候发现的？”夏梦婉站起身，看向汉子，语气冷冽。
“就…就今早上！”汉子声音发颤，“娃儿哭了一宿。天蒙蒙亮，娃他娘起来想喂水，一开里屋门…就…就看到地上这些玩意儿！”
他指着脚印，脸上肌肉扭曲，“是…是她！肯定是她！死了都不安生！回来看孙子！把娃吓成这样！”他口中的“她”，是孩子刚下葬的奶奶。
“你们是城里来调查‘尸婆’的吧？快救救我们吧。”
他的话一出，村民们就阴森的瞪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
“埋哪了？”夏梦婉询问。
“后…后山坟圈子…”汉子指向村子后面黑黢黢的山林。
柳启航目光落在脚印上，又移向门外后山。
“走。”夏梦婉当机立断，“去坟地看看。”
路上老五淡淡开口“你是中立阵营，不该管这事。”
柳启航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随后笑着回答“我就是好奇嘛。”
后山坟圈子……墓地。
几十座新旧坟包杂乱散布在陡坡上，像大地丑陋的脓包。
褪色纸幡在阴冷风中无力晃动。空气弥漫松针腐败气息和墓地阴冷土腥味。
柳启航、双胞胎、李强西人、村长，还有那个黝黑干瘦的汉子，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松软腐殖土上。汉子指着一个新坟土包，声音发颤：“就这儿，我妈…昨儿埋的。”
村长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汉子。
众人目光聚焦。
新坟泥土深褐。
但诡异的是，坟头靠坡下一侧，泥土被从里向外掀开巨大豁口，像有东西用蛮力从内部破开通道。
豁口边缘泥土撕裂翻卷，露出里面黑黢黢棺材一角。棺材板…破开不规则大洞！边缘木茬参差。
“我的娘嘞…”村长吓得坐在地上。
“果然！”夏梦婉眼神一厉，握紧长刀。
“找脚印。”夏梦瑶声音冷静，迅速扫视被翻开泥土周围。
很快，在散落新鲜泥土边缘，发现同样湿漉漉、带深褐色泥浆的脚印！扭曲变形，清晰指向山下村子方向——老刘家。
还有另一行同样扭曲脚印，从老刘家方向折返，指向更深山林。
村长的眼神愈发狠厉的盯着柳启航等人。
“追！”
夏梦婉毫不犹豫，沿折返脚印冲进更浓密昏暗松树林。
夏梦瑶紧随，盾牌在手。柳启航迈步跟上，步履沉稳。
李强西人交换眼神，咬牙跟上。
村长犹豫一下，也跟上。
树林光线迅速昏暗。腐烂松针铺地，踩上去软绵闷响。脚印时断时续。空气中淡淡土腥腐气如无形丝线指引方向。
追踪约半小时，深入山林腹地。树木高大茂密，枝叶遮天蔽日，光线如黄昏。地上开始出现异常。
几缕被撕扯下来，沾暗红污迹的破布条，挂低矮灌木上。
一片布满苔藓空地，发现大量散落碎肉。暗红带筋膜骨茬碎块，如野兽啃噬残渣，凌乱抛洒苔藓落叶上。浓烈血腥内脏腥臊味冲入鼻腔。碎肉中间，混杂几撮灰白粗硬动物毛发。
“野猪？”李强皱眉，强忍恶心，蹲下查看一块碎肉，用匕首挑起毛发，“还是狼？”
“更像野猪。”
“撕扯过于零碎，不完全像野兽捕食…更像泄愤或力量失控。”她注意到碎肉块上有非爪牙造成的撕裂痕迹。
“妈！”黝黑汉子抓起碎布捧在手中“这是我妈下葬时穿的衣服！我妈肯定被尸婆抓走了！”
“刚才就想问了，尸婆是什么？”
“是……”
“小伙子，这林子啊再往里走就是深山了。”村长插话道“里面有熊瞎子的，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柳启航目光越过血腥空地，投向深处幽暗的树林，一种被窥视感如滑腻毒蛇缠绕而来。
“也好。”他第一次开口，声音低沉平静
话音刚落——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极致恐惧的惨叫声，猛地从队伍最后方炸响！如烧红烙铁烫在紧绷神经上。
所有人骇然回头。
只见队伍最后方，孙莉所在位置，空空如也。
地上只留下一道被拖拽的清晰痕迹，痕迹急速延伸向旁边一丛茂密如墙，长满尖刺的荆棘灌木丛。
荆棘丛剧烈晃动一下，仿佛有巨大东西挣扎，随即彻底安静。
只有几滴新鲜温热血液，顺着尖锐荆棘刺缓缓滴落，在腐殖土上砸出深色小坑。
寂静。
恐惧如实质毒液注入血管。
夏梦婉反应最快，惨叫声响起的刹那，身体如猎豹般猛转向后，长刀“嗡”地低鸣，幽蓝刀锋划出冰冷弧线首指荆棘丛，瞳孔因紧张微缩。
夏梦瑶左臂释放圆盾“锵”地格挡在李强、陈薇、赵海身前。
盾面瞬间亮起层肉眼难察淡银色光晕，如水波荡漾开形成无形能量屏障。
村长在地，裤裆洇湿。
李强三人背靠背，武器在手，脸色煞白但没崩溃，眼神死死锁定荆棘丛。
夏梦婉一步步缓慢谨慎逼近荆棘丛。
脚步落松针上无声。长刀斜指前方，幽蓝刀光如毒蛇信子。距离三米左右停下，锐利目光试图穿透交织尖刺枯藤的黑暗。
“出来！”她厉喝，声音金属般穿透死寂“小B崽子。”
没有回应。
只有高处树梢呜咽风声。
夏梦瑶举盾护着身后几人，慢慢向夏梦婉靠近。
“晚了。”柳启航低沉声音打破沉默，“人没了。那东西…也跑了。”
这是老二告诉他的，老二还因此遭到了老五的白眼。
夏梦婉脸色铁青，握刀指节发白。她猛挥刀，一道凌厉刀气呼啸而出。
“嗤啦——！”
密集荆棘丛被硬生生劈开近两米宽口子。
断裂藤蔓尖刺簌簌落下。
里面被压倒植被和大量喷溅状未凝固暗红血迹暴露，血迹延伸到荆棘丛深处消失。只有一双沾满泥污血点的女式运动鞋孤零零躺在血泊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