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气氛压抑。
朱元璋死死攥着两份东西:
一份是徐达加印了血手印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另一份是几片轻若无物的枯黄芦苇絮。
“嗬…嗬…”
老朱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
那双阅尽沧桑的眼里,此刻没有雷霆之怒,只有一片烧尽八荒的毁灭之火!
“好!好!好一个忠君体国!”
“朕的将士在雪窝子里,冻裂了脚,咳出了血!
骨头缝里都塞着冰碴子!
他们!
穿着这‘御寒棉衣’!
给大明的江山卖命!
你们——”
户部度支司郎中孙平,工部营造司主簿吴有财。
两人在地,汗珠不断地从额头往下流。
“尔等穿着上好的棉袍,烤着暖烘烘的银霜炭!
就用这塞满芦苇絮的鬼东西!
糊弄咱的军需?
糊弄前方将士的命?!”
“陛下…饶命啊!”
孙平如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臣…臣被猪油蒙了心!
是底下采办的李西…他舅子的表亲说芦苇絮便宜…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陛下!”
“一时糊涂?用着将士们冻掉脚换来的俸禄时,不糊涂?!”
“户部度支郎中孙平!工部营造主簿吴有财!”
“军需以次充好,致使前方非战斗减员,动摇军心!
罪无可赦!给咱——”
“拖出去!”
“剥皮,实草!”
“三族男丁配军西陲,与苦役同伍!”
“女眷没入教坊司!”
“陛下——!饶命啊陛下——!”
凄厉的哭嚎被力士粗暴拖拽着远去。
死寂。
朱元璋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低垂的头颅,最后停在那个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的左丞身上。
“胡惟庸。”
“臣在。”
声音沉稳,纹丝不乱。
“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
“从今往后,边军所有粮秣、器械、被服、药材,设‘督军衙门’首管!
东宫詹事府派专员进驻!
户部、工部只具协同之名!
从入库到出库,点验七次!
责任人层层签字画押!
用印为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再敢伸手!坏一件东西!
少一粒粮!无论官居几品!
经办、协办、督查!
一概杀无赦!
杀完本人杀三族!
人杀光了就刨祖坟点天灯!
咱要让这混账东西断子绝孙!
永世不得超生!”
胡惟庸袖中双手猛然攥紧,指甲刺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
万里之遥的吐蕃高原上,寒风卷过经幡。
就在朱元璋刮骨疗毒的当口,一则流言一夜之间传遍高原。
主角,自然是黑风谷那位“一枪钉死赤勒朵”的明军小煞神。
只是经过牧民的层层“加持”,早己面目全非——
惊恐喇嘛版:“桑杰上师昨晚诵经时神山示警!
那明军小子是万年玄冰下封印的‘寒冰煞魔’!
赤勒朵大人可是用九个童男童女心脏在玛沁神山祭过的勇者!
那煞魔的‘吸魂枪’隔着三里地就把大人的魂魄吸干啦!
尸体挂石头是魔头的战利品标记!”
(效果:牧民宁愿多赶半天路,也要绕过黑风谷那块据说还在“冒黑烟”的石头。)
头铁萨满版:“你懂个锤子!
那根本不是吸魂!
是赞普王冠上那颗千年雪狼王眉心骨炼的‘护法降魔杵’!
被明国妖师作法偷了!
塞给那小鬼装叉用的!
不然你以为他细胳膊细腿哪来的神力?
我家二舅的连襟亲眼看见他一个人啃光了整头牦牛!
拉的屎蛋子砸到土里能冻硬三尺!
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效果:某部族头人巡视领地时看到几坨冻硬的牛粪,
当场惊恐下令部落迁徙,宣称“寒冰魔屎污染牧场”。)
终极魔改造谣版:(据传源头来自某被朗日赞普喝醉酒踹了两脚的侍从)
“啥?你们消息太落后啦!
我三大爷的小姨子的情郎就在赞普卫队!
他说那小将军平时是仨脑袋!
左边脑袋念咒能引来冰雹!
右边脑袋打喷嚏就是暴风雪!
中间那个最猛,眼珠子一转就射出金光劈死人!
他骑的根本不是马!
是喝了东海龙宫酒醉过去被扛上雪山的百丈黑龙!
那黑龙打个喷嚏,鼻子喷出的冰碴子就能把人冻成冰雕!
赤勒朵大人?
啧啧,可怜哦,被小将军中间那颗脑袋射出的金光劈成了九块儿!
钉石头上那是雷公爷打闪电串肉串呢,说要拿回去当夜宵!”
(效果:某次雨后初晴,一群小牧民对着明军大营方向磕头高喊“求魔龙老爷收了神通别劈柴火”)。
斥候把离奇如《山海经》的情报送达中军时,徐达正为几桩袭击案愁眉紧锁。
听到“黑龙喷冰碴子串肉串”一段,账内一片死寂。
“噗——”
朱棣第一个没憋住,一口热茶喷了常茂满身。
“嗷!老西你干啥!”
常茂跳起来,脸上痛苦表情却在下一秒转为狂笑,
“哈哈哈!祺哥!听见没?
你是三头六臂串肉串的黑龙骑士啊!啧啧!”
他学着萨满腔调手舞足蹈:
“呔!吐蕃孙子们!
识得我家李将军否!
左头能撒雹子!
右头会拉冰屎!
中间那颗最爱拿人串串烤!
座下黑龙爷打个喷嚏,冻得尔等跪地喊爹!
速速献上牦牛万头!
不然明日尔等全都变冻鱼干!”
满帐瞬间炸开锅!
连角落站岗的亲兵都笑得用刀拄地猛捶大腿!
徐辉祖以袖掩面,肩膀疯狂抖动。
徐达紧绷的嘴角猛地抽动三下,
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起一支令签砸向常茂:
“孽障!再敢编排军师胡言乱语,军法抽你三十棍!”
李祺尴尬得快抠快扣出个三室一厅:“茂哥,明儿你打仗就站阵前喊,省得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