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在帐篷外喊“关大老爷，方案制定出来了吗？”时，吴斜刚从睡梦里转醒，乱发像团炸毛的鸟窝。
王蒙还在打震天呼噜，黎蔟抱着薄毯哼唧，唯有张白安早就醒了，坐在躺椅上低头盯着膝盖，帽檐压得能遮住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没呢。”吴斜扒拉着头发，摸过矿泉水瓶漱口，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
苏南的语气裹着清晨凉意，透着些许不耐烦和刺：“都多久了？跟我去跟老板说说清楚。”
说话间，吴斜己经拍醒王蒙，使眼色让他收昨晚的笔记本，又瞥了眼入定似的张白安——那架势，跟小哥发呆时简首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他交代王蒙看好俩孩子，尤其盯着点张白安，这才掀开门帘出去。
帐篷里只剩王蒙、沉睡的黎蔟和打鼾的马日拉。吴斜走后好一阵，张白安才猛地回神，他伸手戴紧了兜帽。游戏面板里，齐浣的消息终于跳出了来：
〈墨镜：啊？你记忆也出问题了？〉
一个“也”字让张白安心脏一沉，飞快回了消息：
〈白蛊：你记忆也在消失？〉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秒回：
〈墨镜：你的记忆在消失？怎么回事？〉
不知道……
〈墨镜：我是突然多了两段不一样的记忆……〉
两段不一样的记忆？张白安眸色瞬间沉下来，像被投了石子的深潭。还没等他琢磨透，新消息又弹出来：
〈墨镜：安安，我怀疑咱们被人做局了，我这些记忆可能……有点是假的，但我分不清哪段是真的。〉
假的？可他没像齐浣那样有了双重记忆，只是记忆在慢慢流失……张白安突然觉得帐篷里憋得慌，脑子像团缠在一起的沙线。
他猛地起身，动作大得惊到了王蒙。“白安饿了？先吃点饼干垫……”王蒙话没说完，就见人己经绕过他掀帘出去，背影冷得像块淬了冰的铁，周身寒气首往外冒。
王蒙望着他走向断墙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今天太不对劲了，往常再闷也没这么冷过，活像把沙漠里所有的寒气都裹在了身上。他一咬牙，伸手把黎蔟从床上捞起来：“醒醒！去看看你家白安跑哪去了！”
黎蔟睡眼惺忪被拽起来，揉着眼睛嘟囔：“蒙哥你干嘛！什么我家……欸？白安呢？又跑哪去了？”昨晚那家伙就魂不守舍的，这会儿不见人影，他心里瞬间发紧。
“朝那边断墙去了，”王蒙指着方向，眉头拧成疙瘩，“他状态很不对。”
黎蔟慌忙抓了两包压缩饼干和肉干就往外跑，沙砾硌得鞋底生疼。远远地，他看见张白安坐在断墙阴影里，背对着自己。
阳光穿过残垣断壁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灭灭的，像落进沙海的一点残星。黎蔟突然想起昨晚张白安空洞的眼神，心脏莫名揪了一下，脚步不由得加快——这闷葫芦到底藏了多少事？
“张白安！”他大喊一声，声音被沙漠的风撕成碎片，又迅速消散在沙丘之间。张白安的背影僵了一瞬，却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