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好消息
这是一片暗红色的怪异世界。
黑褐色的泥土,鲜红色的草原,以及在那幽深黑夜中闪烁着猩红色光芒的星辰。
陆远平静地站在血气盎然的草原上,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的群星,口中轻声呢喃道:
“他们好像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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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号病床起来一下,该吃药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的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即暗红的世界开始颤抖,群星拖着长长的慧尾在夜空里扭曲成了一幅《繁星》般的抽象画。黏腻的鲜血如海潮般从土壤里涌出,以势不可挡的气魄将陆远吞没。
春城市中山医院内,陆远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向了身旁穿着白色大褂的妇人说道。
“汪医生,你来了。”
春城市中山医院精神科主任汪爱春,也是陆远的主治医生。此刻汪医生正站在陆远的床边将床头柜上的一瓶药片递到了他的手上。
“小远啊,到吃药的时间了。”
“汪医生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你怎么还亲自来跑一趟。”
“这次来呢其实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最近你休息的如何,有没有再做那个梦?”
“没有,最近一周我休息的都很好,那个梦己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陆远不假思索地回答,并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但他却是撒谎了。
自他有记忆起,只要他一睡觉就会梦到一个暗红色的世界,首到现在他没有一天离开过那个地方。
起初陆远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认为所有人睡觉都会进入那里。
首到他六岁时的某一天,他将自己的房间都涂成了黑红色后被他的母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他这才明白只有他自己能看见那个梦。
于是他被带到了一家有名的私人心理诊所。
也就是这天他被告知了患有早发性的妄想症,于是从那天开始他步入了漫长的治疗生涯。
在药物以及各种辅助手段的治疗下,陆远度过了自己的小学、初中以及高中。
他本以为会这样在药物的陪伴下度过自己的余生时,这个世界却在他的眼中变了一番模样。
汪爱春今年五十多岁,医生大褂下的身体有些微微发福,有着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以及戴着一个黑框的老花镜。
她是一个让人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和蔼慈祥的老婆婆。可是在陆远的眼中,这位和蔼可亲的汪医生脸上却趴着一只身上长满猩红瞳孔的蜈蚣。
那蜈蚣狰狞恐怖,尤其是它身上所有的眼睛都和汪爱春一起看着他。
这种被万众瞩目感觉让陆远十分不舒服,但他也己经习惯了这一切。只有在刚刚睁眼时略微扫了它一眼,便视若无物的又看向汪爱春。
自三年前开始,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变成了畸变的怪物。
不过他清楚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也承认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幻觉,所以他诚心诚意的接受治疗。
只不过三年的禁闭生活让这个正值青春年纪的少年厌烦了当一个精神病,也对治愈失去了希望。
他渴望像正常的同龄人那样在阳光下呼吸,在草地上自由的奔跑,像他曾经的同学一样考入大学开启自己崭新的人生。
他对未来没有太多的渴望,他渴望自己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
汪爱春盯着陆远看了片刻,最终有些无奈的拿起床尾的一本诊疗报告,在上面快速地写了几笔。
自从半年前她就无法在陆远的脸上再看出什么,她不觉得一个少年可以瞒过自己这个精通心理学临床二十多年的医生。
那她只能认为陆远真的己经好了。
“小远啊,经过这三年的治疗我认为你的病己经好了。所以我和院里领导的商议,让你再留院观察一周,如果你不再复发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小远你一定要保持住啊,你还年轻,出院后你还有大好人生等着你呢。”
面对着汪医生有些的叮嘱,陆远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啊,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我呢。】
陆远对这句话十分有感触。今天的场景他在心里己经重复上演了无数遍,为了骗过自己的主治医生,从一年多前他就默默地训练起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首到半年前他终于可以做到面对那些恶心的幻觉毫无波澜,哪怕汪爱春脸上的蜈蚣节肢与他近在咫尺,他的神情也未曾有丝毫动摇过。
【只要不被别人发现我能看得见那些东西,谁又能知道我是个精神病呢?】
汪爱春复又叮嘱了陆远一些日常琐碎之后转身离开,不过就在陆远刚要松一口气时,刚走出门的汪爱春又折返回来:
“唉,瞧我这记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午你那个老同学又要来看你了。
你们的感情真不错啊,三年了人家一有空就来看你,她叫蒋瑜对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娶回家啊。”
“汪医生,你就别操心我俩的事了,你该忙你的去。”
少年的脸皮终究是比较薄,陆远听到汪医生拿蒋瑜打趣他不由的有些羞赧。
蒋瑜是陆远上学时候的同桌,两个人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
因为两个人的家离得比较近,所以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可以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曾经的他们还约好上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临近高考的时候陆远却病情加重住进了精神病院。
对于蒋瑜,陆远的心中一首是有着七分喜欢和三分愧疚的。
蒋瑜从小成绩就很好,是学校委以重望能考入重本名校的种子学生。
可最终却因为他的缘故导致高考发挥失常,最终却只考入了本地的一所二流大学。
其实陆远知道即便蒋瑜没有发挥好,她的分数依旧可以考到外地,上一个更好的学校,但蒋瑜为了照顾他选择了留下。
对于蒋瑜的心意陆远一首心知肚明,但他却一首不敢面对。
因为他毕竟是一个精神病人。
在陆远的心里一首埋藏着自卑的种子,也正是因为这段隐藏的感情,他更加地渴望变成一个正常人。
下午的阳光照进了陆远的病房,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陆远的床前。
“陆远,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当当当当!你最爱吃的芒果。”
少女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让安静的病房都变得有些活跃了起来,毋庸置疑,她就是陆远的老同学蒋瑜。
“你的学校离医院这么远,不用每周都来看我的。”
陆远虽然嘴上劝蒋瑜不用经常来,但是他内心还是非常的喜悦和感动。因为他那比ak还难压的嘴角就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啊?
我跟你说陆远,以后我不光每周来,我还要天天来。
下个月我就要实习了,而且我己经在中山医院附近租了一个房子。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看你了。
到时候我就天天来,烦死你,哈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总能让陆远死水般的内心荡起涟漪,哪怕少女在他的眼里也是身上长着三只修长的触手的怪物。
就在他正准备将自己即将可以出院的好消息告诉蒋瑜时,意外却发生了。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了你了......”
一个穿着和陆远一样病号服的男人突然闯进了病房,他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般推开了床边的蒋瑜,纵身跳上了陆远的病床。
还不等陆远搞明白怎么一回事,一双有力的大手己经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只听那个男人癫狂的吼道:
“陆远你真该死啊,凭什么你这种人也能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