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是某种倔强的信号。林婉儿抱着账本离开后，夏灵仍站在工作台前，手里那块布料被她翻来覆去地检查着，仿佛能从中看出未来的答案。
风从窗外灌进来，带着春末初夏特有的温润气息。她望着桌上那一排刚刚完成的小物件，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不是因为赵老爷的打压停止了，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二天一早，阳光还没完全洒进作坊，顾宇轩就来了。他穿着军装，神情比往常更严肃一些。
“昨晚的事，我己经听说了。”他开门见山，“赵老爷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夏灵点点头，把桌上的布料放下：“我知道。但我们己经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顾宇轩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打算怎么做？”
“先稳住生产。”她说得坚定，“然后，我要让整个城的人都知道，我们不仅没倒下，还活得更好。”
接下来几天，作坊里重新热闹起来。夏灵贴出招聘启事，招了不少手脚麻利又愿意学手艺的女工。她给的工钱比别家高，还承诺每天只上八小时工，中午有饭食供应。
“你们以前可能听别人说过，我是个疯女人，不守规矩。”她在第一天开工时对新来的工人说，“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规矩是人定的，不是天定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活出自己的样子。”
一番话下来，不少女工眼里都泛了光。
顾宇轩也确实说话算数。他安排了几个手下专门负责巡逻周边，确保供货商和作坊之间的运输路线安全。他还找来一个懂机械维修的老技师，帮夏灵修好了几台停工己久的缝纫机。
“这些机器用了好几年了吧？”老技师一边拧螺丝一边摇头，“你们这是拿命拼出来的生意啊。”
夏灵笑了笑：“是啊，是命换来的。”
工厂恢复运作后，订单开始陆续交付。客户们的反馈也逐渐回暖，甚至还有几家新开的百货公司主动上门谈合作。
林婉儿捧着新签的合同跑来找她时，眼睛亮晶晶的：“夏姐，他们说我们的产品‘做工精细、设计新颖’！”
夏灵接过合同看了一眼，笑着拍拍她的肩：“干得不错。”
但她们都没放松警惕。夏灵每天都会亲自查账、清点库存，确保每一笔货都能按时发出。她还安排了几名工人轮流值夜班，以防万一有人趁夜搞破坏。
而在这段忙碌的日子里，她和顾宇轩的关系也在悄悄发生变化。
那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她正准备锁门，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顾宇轩拎着两个纸袋走来。
“我猜你又忘了吃饭。”他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这家铺子的芝麻酥饼，你上次吃过吧？”
她接过袋子，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记得。”他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我特意叮嘱少放糖。”
夏灵低头打开袋子，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咬了一口，酥脆香甜，恰到好处。
两人并肩走在回作坊的路上，夜风轻轻吹过，带走了白日里的喧嚣与疲惫。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忽然问。
顾宇轩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却清晰：“因为你值得。”
她抬头看他，路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她真的可以相信，有人会一首陪在她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作坊的运转越来越顺畅。夏灵也开始抽空去学堂看看许墨的教学情况。
“学生们最近都在写关于女性经济独立的文章。”许墨拿着一份作业递给夏灵看，“有个学生还提出要办一个妇女创业培训班。”
“这个主意不错。”夏灵看完后点头，“我们可以联合企业一起做，提供实习岗位。”
许墨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你变了。”
“变得更有底气了？”她笑。
“变得更敢想，也更敢做了。”他顿了顿，“这个时代需要你这样的人。”
夏灵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那份作业收了起来。
然而，正如顾宇轩所说，赵老爷不会轻易放手。
某天清晨，夏灵刚走进作坊，就接到沈逸尘的消息：
【赵老爷正在策划新一轮舆论攻击，目标是你企业的安全性。】
她皱眉思索片刻，立刻召集林婉儿和几名骨干员工开会。
“这次他们的矛头是对准产品的质量。”她语气冷静，“我们必须提前应对。”
“怎么应对？”林婉儿紧张地问。
“第一，我们要请权威机构进行产品质量检测，结果第一时间对外公布；第二，找到曾经购买过我们产品的顾客，请他们站出来发声；第三，让许墨帮忙联系几位有影响力的学者，在报纸上发表支持文章。”
林婉儿听完后眼睛一亮：“这三招组合出击，应该能稳住局面。”
“没错。”夏灵点头，“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不是随便泼脏水就能打垮我们的。”
当天下午，她便亲自去找了几位老客户。大部分人都愿意配合，其中一位开裁缝铺的周老板还主动提出要帮忙联系其他商户。
“我女儿现在也在学堂上学。”他说，“她跟我说，你是第一个教她们‘女孩子也能自己赚钱养家’的人。”
夏灵听了，心头一热。
傍晚，她回到作坊时，看见顾宇轩正坐在门口等她。
“事情进展如何？”他问。
“比想象中顺利。”她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给你带的。”
她打开一看，是一盒润喉糖。
“你这几天说话太多，嗓子都哑了。”他说得自然，却让她心里一软。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糖含了一颗在嘴里。甜味缓缓化开，像春天融化的雪水，温柔又坚定。
夜幕降临，作坊里依旧灯火通明。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但她知道，只要她还在努力，希望就不会消失。
她握紧手中的糖纸，轻声道：“我们赢定了。”
远处，一只飞蛾扑棱着撞上了灯泡，发出一声轻微的“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