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将餐桌上的骨瓷餐具映照得温润通透。
厨房里,晏母正将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装盘,动作娴熟优雅。
楼上隐约传来一阵嬉笑打闹的动静,夹杂着少年清亮的抗议和女子慵懒的笑语。
晏母无奈地轻轻摇头,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久违的、充满生气的喧闹,正是她期盼己久的家的声音。
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散发着的香气。
晏母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云沐阳面前,目光慈爱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还是阳阳懂事,每天都早早起来,督促着某个小懒虫按时吃早饭。”
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往吐司上抹果酱的女儿。
云沐阳正小口喝着牛奶,闻言耳尖倏地染上了一层薄红,像初绽的桃花瓣。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内心正为自己这个小小的“功劳”而微甜,却全然忘了今天早上被“强制开机”的经历——他是在晏九璃的“魔爪”下才艰难爬出被窝的。
“妈!” 晏九璃猛地放下餐刀,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一脸被“冤枉”的委屈和愤慨,“您这话可太伤女儿的心了!今天明明是我起得比鸡还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小懒猪从床上薅起来的好不好!”
她指着身边“罪证”云沐阳,试图为自己正名。
不料晏母优雅地端起咖啡杯,轻轻啜饮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是斩钉截铁的不信:“我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阳阳一回来,你这心里那根弦就松了,恨不得天天赖床赖到日上三竿,哪回不是睡得跟小懒猪似的?还早起叫阳阳?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晏母放下杯子,语气笃定,仿佛陈述着宇宙真理。
“小懒猪”三个字精准地戳中了云沐阳的笑点。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今早叫晏九璃“不是大懒猪,而是小懒猪”画面,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都跟着微微抖动。
他赶紧捂住嘴,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瞬间黑脸的晏九璃,眼底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嘿嘿,这下看你怎么反驳妈妈!你总不能也把妈妈“教训”一顿吧?
晏九璃被亲妈这番“盖棺定论”堵得哑口无言,再看到身边小家伙那副“小人得志”的偷笑模样,简首怀疑人生。
她指着自己,又看看笑得像只偷腥小猫的云沐阳,最后目光落在自家母亲大人那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上,一股“我绝对是充话费送的”悲愤感油然而生。
“妈!”晏九璃的声音都带上了控诉的颤音,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了?您居然宁愿相信阳阳这个小坏蛋,也不相信您的亲生女儿!”
她气鼓鼓地放下餐具,伸手捧住云沐阳笑得快要埋进牛奶杯里的脸,强迫他转向自己,目光灼灼,带着最后的“翻盘”希望:“阳阳!你摸着良心说!今天早上!到底是谁!叫谁!起床的!”
云沐阳被迫抬起头,对上晏九璃那双漂亮却写满“你敢不说实话就死定了”的眼睛。
他眨了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了几下,终于转向晏母,声音软糯又带着点被“胁迫”的小委屈:“妈……今天早上……确实是姐姐叫我起床的……”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证据还不够充分,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还……还给我表演了一段影后的自我休养呢……”
空气凝固了一瞬。
晏母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那副“了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看了看一脸悲愤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云沐阳,最终选择相信后者。
晏母优雅地放下杯子,拿起餐巾轻轻沾了沾唇角,语气恢复了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指控”从未发生:“哦,是这样啊。”
她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晏九璃,“那……下次继续保持吧。”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晏九璃:“???”
晏九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没了?
就这?
一句轻飘飘的“下次继续保持”就完了?
她刚刚可是被冤枉成了“宇宙第一懒猪”啊!连个道歉都没有吗?
晏九璃刚想开口为自己讨回点“公道”,晏母的目光便轻飘飘地扫了过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淡的威压。
她慢悠悠地放下餐巾,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让晏九璃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怎么?璃儿……你好像……有话要说?是对妈妈刚才的判断……有意见?还是说……”
她微微拖长了尾音,红唇勾起一个看似温柔的弧度,“……想‘教训’妈妈一下?”
“教训”二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晏九璃被“委屈”冲昏的头脑。
童年那些混合着“爱的教育”的阴影瞬间无比清晰地涌上心头——
母亲那看似柔弱实则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父亲那毫无原则的“妻管严”立场,还有自己无数次因为调皮捣蛋被母亲“家法伺候”,父亲只会在一旁弱弱地喊“老婆轻点,璃儿知道错了”。
而小小的云沐阳则总是从最初的幸灾乐祸,到最后看见晏九璃落下的眼泪后哭唧唧地抱着晏母的腿替她求饶……
这个家的“生物链”在晏九璃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母亲无疑是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女王;
父亲是看似中立实则被女王陛下牢牢拿捏的“吉祥物”;
而她晏九璃……对不起,她和云沐阳一样,都是食物链底端的小可怜!
只是她比云沐阳更惨一点,因为阳阳至少有母亲无条件的偏爱!
想到那些被鸡毛掸子或者戒尺支配的“美好”童年,晏九璃瞬间怂了。
她立刻换上最乖巧、最讨好的笑容,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妈您说得对!我哪敢有意见!更不敢‘教训’您!您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语气谄媚得让一旁的晏父都忍不住侧目。
晏父默默低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心里默默吐槽:傻闺女,惹谁不好非要惹你妈?你妈年轻时候在片场可是连投资方都敢怼的“铁娘子”,不然你爸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能被她吃得死死的?唉,年轻不懂事啊……
晏父正沉浸在对“铁娘子”往昔峥嵘岁月的回忆(兼自我安慰)中,忽然感觉到一道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晏母微微侧头,唇角噙着完美无瑕的笑意,声音更是柔得能掐出水来:“老公~” 她轻轻唤道,尾音婉转上扬,“看你这表情……好像对刚才的事……挺有感触?嗯?有什么‘高见’要发表吗?”
晏父瞬间一个激灵,背脊挺得笔首,差点把叉子戳到桌面上。“没!绝对没有!”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得能震落屋顶的灰,然后立刻埋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疯狂扒拉盘子里的食物,仿佛那煎蛋和吐司是此生唯一的救赎。
餐桌上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云沐阳,全程茫然地眨巴着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没搞懂这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姐姐突然变得那么乖?为什么爸吓得像只鹌鹑?为什么妈笑得那么好看,却让他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晏母的目光最后落在这个唯一处于状况外的、纯然懵懂的少年脸上,方才那温柔却暗藏锋芒的笑意瞬间化作了真切的、毫不掩饰的宠溺。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云沐阳柔软的发顶,声音恢复了真正的柔和:“阳阳,快吃吧,牛奶要凉了。”
云沐阳乖巧地点头,捧起温热的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像只懵懂又安心的小动物,全然不知自己刚刚目睹了一场无声的家庭“权力”交接与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