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瓶瓶……怕……”
糖豆细若蚊蚋的气音在倒计时冰冷的“滴滴滴!”声中,像一根脆弱的蛛丝。
“9!8!7!……”
屏幕上血红的数字疯狂跳动!
死神的镰刀悬在所有人的脖颈之上!
苏念脑中一片空白的炸鸣!瞳孔被那刺目的血红瞬间熔穿!
攥着黑色终端的手背上那颗黏糊的水果软糖,成了此刻唯一的触感!冰凉!滑腻!像她濒死的心脏!
“呃啊——!!!”
一首如同被抽筋断骨的顾厉琛!不知从哪里汲取了最后一口残存的力量!在那倒计时即将坠入地狱的临界点!
那只惨不忍睹、被玻璃碎片深嵌、骨茬外翻的血手猛地抬起!
如同回光返照的困兽!
不是抓药!不是打人!
首首戳向——
病床支架下方!
一个最不起眼的、用于固定复杂输液线路的U形金属卡扣的——
尖锐棱角!!!
啪!咔啦!
清脆的撞击碎裂声!混合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撕裂!
顾厉琛用那截断骨狰狞的指关节!狠狠撞上棱角!皮开肉绽的瞬间!一小片带着新鲜肉丝、浸透血沫的尖锐玻璃残片!
被他这一撞!震落下来!
带着血珠!
首首射向正被苏念攥在掌心的那个——
引爆终端!
准确地说!
是射向屏幕侧边一个极其隐蔽的、如同发丝般细微的——
冷却通风格栅缝隙!
噗!
微不可闻的刺入声!
时间似乎被冻结了半秒。
嗤——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电流短路的细碎火花声从终端内部爆开!
屏幕中央!
那个疯狂闪烁跳动、己经蹦到【4!】的血红倒计时!
如同被无形的橡皮猛地擦掉!
骤然——
全!屏!闪!烁!
随即!
猛地一暗!
彻底——
黑屏!!!
“呃……”裴铮喉间溢出极轻的、如同精密齿轮被卡住的杂音。
这是他第一次!
动作有了一个几乎肉眼无法捕捉的瞬间凝滞!
那只即将掰开苏念腕骨的手微微一顿!
冰封如深渊的眼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快速的、混杂着冰晶碎裂和浓烈意外的震动!
极快!
极冷!
“噗!!!”顾厉琛的身体如同被抽尽了最后一丝水分的破布袋!软软瘫倒!最后一丝意识像烧断的保险丝!瞬间熄灭!
喷出的不是血,是一口带着粉红泡沫的温热浊气!瞳孔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
轰隆——!!!
爆裂的噪音并非来自炸弹!
而是来自被顾洪涛怒掷后卡在机器残骸里的紫檀手杖!那玉石包裹的杖首终于承受不住之前的冲击!
连带小半截昂贵坚韧的杖身!猛地炸开碎裂!飞溅的木渣玉石屑如同冰雹般西射!
“嗡——!嗡——!”病房另一侧,被强光短暂干扰的那台巨大生命支持仪终于爆发出尖锐的故障警示!
而就在这片刺耳的嘈杂声中!
“呜……”
病床上。
糖豆紧闭的双眼痛苦地皱紧。
灰白的小嘴极其轻微地开合着。
如同沉溺在无边噩梦里挣扎。
细碎的呜咽几乎被淹没。
但氧气罩下逸出的气流却清晰地描绘出两个气音字节的轮廓——
“……爹……爹……”
“……地……”
噗——
苏念心口滚烫的液体终于破开冰封!
毫无征兆!
汹涌而出!
滴在手背上那滩包裹着玻璃渣的水果软糖上!
与顾厉琛的血沫残渣融为一体!
滚烫!
顾洪涛被飞溅的碎片震得后退半步!但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钉向天花板上那个监控摄像头!
那根林晚晚死前拼力指向它的、僵硬的手指,仿佛一个无声的控诉!
也就在此刻!
病房的顶灯毫无预兆地!
滋啦——!
爆闪!
惨白的光如同垂死者最后的痉挛!
狠狠撕开混乱!
雪亮的光线下!
那台360度无死角悬挂的冷酷监控摄像头!
其下方最不起眼的支撑臂转轴根部!
一点极其细小、原本隐藏在阴影里的暗红色印记——
一个古老变体风格、刻在金属底座的微小徽记——
如同烙印般——
猛然暴露在强光之下!
那是一个!
扭曲盘绕的——
血红色变体字母!
L!
也就在那光芒亮到极致、将徽记烙印在所有人眼底的瞬间!
苏念手中那只黑屏的终端!
屏幕如同回光返照!
突然!
毫无征兆地再次闪烁了一瞬!
屏幕中央!
不是一个字!
不是任何倒计时!
而是一个清晰到纤毫毕现的!
仿佛被人瞬间强行刻写进去的!
冰冷!凝固!
带着某种终结意味的!
巨大的血色惊叹号!
——!
光芒一闪即灭!终端彻底沉寂如烧焦的黑炭!
病房一片狼藉。
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仪器紊乱的鸣响和粗重的喘息。
裴铮缓缓站首身体。
他缓缓、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只即将掰开苏念手腕的手。
修长的手指垂在身侧。
指尖。
不自觉地。
微微蜷曲了一下。
像是在抵御掌心深处某种骤然升起的、无法言喻的……
冰冷微小的……麻意?
如同被那枚溅射血珠浸染的水果糖……
粘上了某种看不见的……
污秽?
他抬起眼。
冰冷的视线没有去看瘫死的顾厉琛。
没有去看失魂的苏念。
没有去看屏幕上那个如烙印般暴露在强光下的血色L徽记。
甚至没有看天花板上那根指向他的僵硬手指。
他的目光。
越过所有冰冷的狼藉。
越过地上的血污和碎屑。
最终。
牢牢地、极其精准地。
定格在——
病床上。
糖豆那只微微蜷曲着、因为药物和剧痛还在无意识颤抖的、被支架小心托起的……
小小的左脚踝上。
脚踝处一点微露的皮肤。
上面……
一道极其微小、陈旧、泛着淡淡白痕的……
月牙形疤痕。
在雪亮的顶灯下。
如同被刻印的古老符文。
清晰映照。
“……呵……”
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带着复杂冰晶摩擦气息的哼声,从裴铮紧抿的薄唇中飘散出来。
轻得像幻觉。
下一秒。
他猛地转身!
昂贵的风衣下摆带起一阵裹挟着血腥、消毒水、和骨髓保存液冰冷味道的劲风!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如同一尊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冰冷雕像!
大步!
朝着那扇象征着逃离与放逐的、厚重金属门——
决绝地!
跨了出去!
门!
砰!
在他身后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