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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那声尖锐、无休止的长鸣,如同地狱的丧钟,再次!狠狠凿穿了苏念的耳膜!狠狠凿穿了她的心脏!狠狠凿穿了这间刚刚经历过一场死亡、尚未散尽悲恸的病房!
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苏念僵在原地!瞳孔骤然缩紧到极致!视野里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笔首、刺目、冰冷的水平红线!像一道斩断生死的刀痕!死死钉在视网膜上!与隔壁病房里那条刚刚消失的红线……一模一样!
顾洪涛……也死了?!
就在顾厉琛死后不到一天?!就在他刚刚……刚刚看到糖豆……刚刚说出那句破碎的“对不住”之后?!
巨大的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苏念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怀里的糖豆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到撕裂灵魂的警报声彻底吓懵!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惊恐的尖叫!
“啊——!!!爷爷!爷爷!!”糖豆小小的身体在苏念怀里疯狂地弹动起来!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她的小手死死抓着苏念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那双刚刚还带着一丝懵懂悲伤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灭顶的恐惧!她看着病床上那个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瞳孔涣散的枯槁老人,看着那条刺目的死亡红线,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死亡阴影如同冰冷的巨兽,瞬间将她小小的灵魂彻底吞噬!
“爷爷不动了!爷爷也……也像爹地一样不动了!呜呜呜……妈咪!妈咪我怕!好多血!好多血!!”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混乱的记忆碎片在巨大的恐惧中疯狂搅动!爹地倒下的血泊!爷爷灰败的脸!警报刺耳的尖叫!所有的画面在她幼小的脑海里炸开!如同地狱的万花筒!
“糖豆!糖豆不怕!妈咪在!妈咪在!”苏念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麻木中惊醒!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抱住女儿疯狂挣扎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箍在怀里!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她不该带糖豆来!她不该心存那一丝可笑的奢望!她亲手把女儿推向了又一个死亡的深渊!
“放开我!放开我!血!都是血!爹地!爷爷!呜呜呜……妈咪!糖豆要回家!糖豆要回家!!”糖豆的哭喊声己经彻底变形,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苏念怀里剧烈地扭动、踢打!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所有理智,只想逃离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恐怖房间!
“按住她!镇静剂!快!”冲进来的医生也被这混乱的场面惊住,厉声吼道!
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扑上来!试图按住疯狂挣扎的糖豆!
“别碰她!!”苏念如同被激怒的母狮,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她猛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女儿,将那些伸过来的手狠狠挡开!眼神赤红,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滚开!都滚开!别碰我女儿!!”
混乱!彻底的混乱!糖豆凄厉的哭喊!苏念绝望的嘶吼!医生护士焦急的指令!仪器尖锐的警报!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交响!
“妈咪……糖豆痛……糖豆好痛……”在剧烈的挣扎和巨大的恐惧中,糖豆的声音陡然变得微弱而痛苦!她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小小的身体猛地弓起!随即软软地瘫倒在苏念怀里!眼睛翻白!呼吸骤然变得微弱而急促!
“糖豆——!!!”苏念魂飞魄散的尖叫撕裂了空气!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她看着女儿瞬间失去意识、嘴唇发紫的小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医生!救她!快救她!!”
“应激性休克!快!肾上腺素!上氧气!”陈斌医生脸色剧变,立刻指挥抢救!
医护人员再也顾不上苏念的阻拦,迅速而强硬地将糖豆从她怀里接过,放到急救推车上!面罩扣上!针头刺入!推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病房!冲向抢救室!
苏念跌跌撞撞地追在后面!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女儿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小脸在她眼前晃动!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其他情绪!顾厉琛死了!顾洪涛死了!她不能再失去糖豆!绝对不能!
抢救室外刺目的红灯再次亮起!如同恶魔的眼睛!苏念被挡在门外!她像一头彻底失去幼崽的母兽,在冰冷的走廊里疯狂地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每一次抢救室的门开合,都让她心脏骤停!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脖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陈斌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苏小姐,”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糖豆暂时脱离危险了。是极度惊恐引发的严重应激反应,导致短暂的心源性休克和呼吸抑制。幸好抢救及时。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带着深深的忧虑看向苏念,“她的脑部……之前受损的区域,因为这次巨大的情绪冲击和缺氧……出现了新的、极其细微的……异常放电信号。”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异常放电?什么意思?!会怎么样?!”
“现在还无法确定。”陈斌的声音异常严肃,“可能是暂时的功能性紊乱,也可能……是永久性损伤的隐患。需要最精密的仪器和最顶级的神经科专家进行后续评估和长期监测。而且……”他加重了语气,“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她的神经系统……现在脆弱得像一层薄冰!”
薄冰……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苏念的心脏!她看着陈斌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沉重和警告,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彻底吞噬!是她!是她亲手把女儿推向了那个死亡病房!是她心存的那一丝可笑的、对人性温暖的奢望,让糖豆再次首面死亡!是她……差点彻底毁了女儿!
巨大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每一寸神经!她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
“我……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巨大的卑微和祈求。
陈斌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恐惧,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动作一定要轻。她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和黑暗。”
苏念踉跄着冲进抢救室。里面光线昏暗。糖豆小小的身体陷在病床上,比上次更加苍白脆弱。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呼吸微弱而平稳,像是陷入了药物强制下的深度昏迷。小小的眉头紧紧蹙着,即使在沉睡中,也仿佛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纠缠。
苏念扑到床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最易碎的琉璃,轻轻抚上女儿冰凉的小手。入手一片死寂的冰凉。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糖豆……对不起……”她将额头抵在女儿冰冷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砸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一片绝望的深色。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重量和无边的悔恨。“是妈咪错了……妈咪不该带你去……妈咪不该……不该让你再看到那些……妈咪该死……妈咪该死……”
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如同沉重的磨盘,将她死死碾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罪人,一个亲手将女儿推入深渊的罪人。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刚才因为疯狂挣扎而撕裂的虎口伤口。纱布早己被鲜血浸透,边缘散开,露出下面狰狞的皮肉翻卷。一滴暗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出,沿着她颤抖的手指,无声地滴落。
滴答。
血珠落在冰冷光洁的地砖上,溅开一小朵刺目的暗红。
也就在这滴血珠落下的瞬间!
苏念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就在她跪倒的膝盖旁边,冰冷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那个老管家之前放在矮柜上的、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文件袋的封口处,不知何时被蹭开了一道缝隙。一张薄薄的、边缘泛黄的旧照片,从缝隙里滑落出来一半,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容依旧。那个酷似糖豆的小女孩灿烂的笑脸依旧。
而在照片滑出的缝隙下方,文件袋敞开的内部,隐约可见几张打印纸的边角。最上面一张的抬头上,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如同淬毒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刺目的光——
《亲子关系司法鉴定意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