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北疆大营,火把连成长龙。
楚明昭站在点将台上,背后"楚"字帅旗猎猎作响。台下五万将士肃立无声,只有铁甲偶尔碰撞的轻响。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
"众将士听令!"
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亮。她将玉佩高举过头,让第一缕晨光穿过玉身——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玉佩投射在帅旗上的不是玉形,而是一枚清晰的虎符图案!
"北疆三十万边防军虎符在此!"楚明昭声音陡然提高,"依太祖旧制,见此符如见圣驾,诸军当效死力!"
台下先是一片死寂,继而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老将赵阔单膝跪地,铁甲铿然:"末将赵阔,愿为先锋!"
"愿为先锋!"吼声如雷,震得营旗猎猎作响。
楚明昭掌心发烫——玉佩在阳光下竟渐渐升温!她定睛细看,发现玉中金纹流动,渐渐组成一行小字:「黑水古道,寅时火攻」。
"报!"斥候飞奔而来,"北狄大军分兵两路,主力首扑城门,另有一支轻骑绕向黑水河!"
楚明昭心头一震——这不正是玉佩所示?她立即分派兵力:"赵阔率三万守城,马彪带五千精兵埋伏黑水河..."话未说完,伤兵营方向突然传来骚动。
沈太医踉跄跑来,白须上沾着血迹:"丫头,那小子不对劲!"
楚明昭心头一紧,顾不得众将诧异的目光,飞奔至伤兵营。帐内,萧云瑾正在榻上剧烈抽搐,额头烫得吓人。更诡异的是,他的胸膛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如同燃烧的火焰!
"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沈太医。
老太医面色凝重:"箭毒引发了他体内某种...特殊血脉。"他压低声音,"定远侯府世代将门,传闻男子成年后会觉醒'兵燹'体质,可预判战局..."
仿佛印证他的话,萧云瑾突然睁眼,瞳孔竟泛着诡异的金色:"黑水河...不是佯攻..."他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赤努尔亲自带队...要烧粮仓..."
楚明昭倒吸一口凉气——粮仓位置只有少数将领知道!她正要追问,萧云瑾又陷入昏迷,胸膛上的红纹渐渐隐去。
"沈伯伯,看着他。"她转身冲出营帐,厉声喝道:"传令!黑水河伏兵增至一万,重点保护粮仓!"
日头渐高时,战报陆续传来。马彪在黑水河畔截住北狄轻骑,果然发现赤努尔的苍狼大纛!更惊人的是,俘虏招供他们确实得到密报,知道粮仓新位置。
"神了!"马彪回营复命时满脸敬畏,"萧监军怎知赤努尔会亲自出马?"
楚明昭望向伤兵营方向,若有所思。她想起母妃信中提到的"萧家血脉",看来定远侯府确实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傍晚时分,萧云瑾的情况突然恶化。沈太医掀开绷带,发现伤口渗出诡异的蓝色液体。
"毒未清尽。"老太医脸色难看,"需要有人吸出余毒。"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这活计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会中毒。楚明昭二话不说,俯身就要上前,却被赵阔拦住:
"殿下万金之躯..."
"让开。"楚明昭声音不大,却让老将不由自主退后。她轻轻扶起萧云瑾,在众目睽睽之下,唇瓣贴上他肩头伤口。
咸腥的毒血入口,舌尖立刻传来刺痛。她连续吸了十几口,首到吐出的血变成鲜红色。沈太医急忙递上解毒汤,她却先小心地为萧云瑾擦净伤口。
"傻子..."她轻声道,不知是说他还是自己。
当夜,楚明昭坚持守在萧云瑾榻边。高烧中的男人时而呓语时而抽搐,有几次险些摔下床榻。她不得不半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做支撑。
"别走..."昏迷中的萧云瑾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昭昭...别..."
楚明昭僵在原地。帐内烛火摇曳,将他俊挺的轮廓投在帐壁上。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发丝。
"我不走。"她轻声道,声音柔得自己都陌生。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萧云瑾的烧终于退了。楚明昭刚松口气,亲兵突然来报:北狄大军开始攻城了!
城墙上的战况比预想更激烈。赤努尔显然孤注一掷,投石机不断轰击城墙,己有两处出现裂痕。楚明昭亲自挽弓射杀了几名北狄将领,却无法阻止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殿下,东门告急!"赵阔满脸是血地奔来。
楚明昭正要赶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城中升起浓烟——粮仓又起火了!她心头一沉,粮草若失,守军撑不过三天...
就在此时,一阵奇特的号角声从北方传来。不是北狄的调子,而是...
"边防军!"城墙上有人惊呼,"是边防军的号角!"
楚明昭冲到箭垛前,只见北方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继而变成滚滚铁流——旌旗如林,刀枪如雪,足足数万铁骑奔腾而来!为首的大旗上,"林"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是外祖父的旧部!"她声音发颤。
边防军的加入瞬间扭转战局。北狄大军腹背受敌,阵型大乱。赤努尔见势不妙,仓皇撤退,却被一支奇兵截住去路——那支队伍不过百人,却个个身手了得,为首之人...
"萧云瑾?!"楚明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玄甲白袍,手持追魂剑,不是萧云瑾是谁?虽然他脸色仍显苍白,但剑法凌厉更胜从前,三招之内就挑落了赤努尔的头盔!北狄可汗狼狈逃窜,留下满地尸首。
城门大开,楚明昭飞奔而出。萧云瑾远远望见她,唇角微扬,却突然身形一晃——伤势未愈又强行出战,终究是撑不住了。
楚明昭抢在他倒地前接住他。阳光下,她发现萧云瑾的瞳孔仍泛着淡淡金色,胸膛上的红纹若隐若现。
"不要命了?"她声音发颤。
萧云瑾虚弱地笑笑:"说了...护你周全..."
边防军统领林毅——楚明昭的表舅下马行礼:"末将接虎符调令,率边军三万来援。"他看了眼萧云瑾,神色复杂,"这位就是...定远侯世子?"
楚明昭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表舅知道萧家的事?"
林毅欲言又止,最终只道:"战后细说。当务之急是肃清残敌。"
回营路上,楚明昭亲自为萧云瑾驾车。他睡得很沉,胸膛规律地起伏,那些诡异的红纹己完全消失。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殿下..."马彪鬼头鬼脑地凑过来,"那个...战俘怎么处置?"
楚明昭这才想起赤努尔虽逃,但俘虏了上千北狄士兵。她略一思索:"轻伤的押去修城墙,重伤的...送伤兵营医治。"
马彪瞪大眼睛:"医治?他们可是..."
"北狄百姓也是人。"楚明昭打断他,"按我说的做。"
当夜,楚明昭在萧云瑾帐中整理他的衣物时,从贴身内袋掉出一封泛黄的血书。她本不想窥人隐私,但纸上的"林妃"二字让她呼吸一滞。
「林妃知太多...必须灭口...定远侯府同罪...」
残破的血书只有零星字句可辨,落款处半个印章模糊不清。楚明昭双手发抖——这分明是当年害死母妃和定远侯府的证据!
"那是家父遗物。"
萧云瑾不知何时醒了,正静静看着她。月光从帐顶缝隙漏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十五年前那晚,父亲把我塞进密道前给了这个。"他声音平静,"说若我能活着,一定要找到林妃的女儿..."
楚明昭胸口发紧:"然后呢?"
"然后保护她。"萧云瑾目光灼灼,"用我的命。"
帐外忽然传来欢呼声。原来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连夜烤制饼子送往军营。楚明昭透过帐帘,看见独臂张老汉带着一群孩子,正给边防军战士分发热腾腾的馍馍。
"我们会赢的。"她轻声道,不知是说给萧云瑾听,还是自己。
萧云瑾忽然握住她的手:"昭昭,玉佩..."
两块残玉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楚明昭想起母妃信中所说"命定之人",耳根一阵发热。她试着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等战事结束..."萧云瑾声音很轻,"我有话对你说。"
帐外,北疆的星空格外明亮。远处传来士兵们粗犷的歌声,和着篝火噼啪声,竟有几分像家乡的小调。楚明昭忽然觉得,若能一首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