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挣扎着抬起头。
顾承舟就摔在她旁边。
他半撑着身体,同样在急促地喘息。
护目镜上沾满了雪沫,他一把扯下护目镜,随手扔在雪地里。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彻底暴露在苏晚星面前。
深邃,赤红,布满了血丝。
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强忍的痛楚,他刚才抠住冰岩的手套己经磨破,指关节血肉模糊。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同火山爆发般、再也无法压抑的、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激烈情感。
那里面有恐惧,有愤怒,有庆幸,还有一种……沉淀了太久太久、终于冲破冰封的、近乎绝望的……爱意?
他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隔着咫尺的距离,在越来越猛烈的暴风雪中。
“苏晚星——!”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她的名字。
“你还要拒绝我几次——?”
每一个字都裹着孤注一掷的、毁灭般的重量,狠狠砸碎了苏晚星用七年时间、用无数冰冷盔甲筑起的堤坝。
狂风卷着雪片,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抽打在她脸上、身上,却远不及他眼中那赤红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激烈情感来得猛烈。
苏晚星僵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劫后余生的颤抖被一种更巨大的、席卷一切的灵魂冲击所取代。
她瞳孔急剧收缩,护目镜早己在刚才的拉扯中不知去向,风雪毫无遮挡地扑打着她的眼睛。
刺得生疼,却让她将他此刻的表情看得无比清晰——那不再是寰宇顶层掌控一切的顾总,不是画室里步步紧逼的猎手,甚至不是暴雨小屋中脆弱依赖的病人。
这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终于彻底撕开所有伪装、露出最原始、最滚烫内核的男人。
一个在生死边缘,用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抓住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她嘶吼着质问的男人!
“快!扶他们上车!快!”
其他队员惊恐的呼喊终于穿透了狂风的嘶鸣,几双手慌乱地伸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几乎冻僵的两人从雪地里拖拽起来,推搡着塞进剧烈摇晃的极地车后座。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地狱般的风雪。
车内空间狭小,充斥着冰冷的寒气、机油味和劫后余生的急促喘息。
暖气开到最大,发出沉闷的嘶吼,却一时难以驱散浸入骨髓的冰冷。
苏晚星蜷缩在角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厚重的防寒服湿冷沉重,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死死低着头,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布料,试图用疼痛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惊涛骇浪。
却始终不敢抬头。
不敢看旁边那个同样沉默、却散发着巨大压迫感的存在。
顾承舟就坐在她旁边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同样浑身湿透,厚重的防寒服上沾满了冰雪的痕迹。
他微微佝偻着背,低垂着头,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己经浸透了破损的手套,在深色的防寒服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触目惊心。
左手则死死地攥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